“‘元宝’,陛下这次要记住了。”
元霄只觉得握住自己的手突然力道有些大好,随口说出的话像是隐含着某种信念,有她无法承受之重。
“冯侍中,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臣的心事就是陛下你啊……
“没有。”冯彧松手,反而问她,“陛下有心事么?”
元霄佯装镇定:“朕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么?”
冯彧:……
明明承受着最重的负担,面上却是装得最云淡风轻,冯彧有些心疼,将散落的头发挽到她耳后,以免挡住她刻字的视线。
声音小心又温和,甚至含了几分诱哄:“陛下若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臣,臣一定会帮你的。”不管是女儿身也好,还是皇帝身份的事也罢,你都没必要一个人背负。
秦放看完玄风军射鸟回来,正好听得此话,微微侧目:冯侍中,你大可不必如此,小皇帝若能说出口,何须等到今日?
再说,就算她要说,凭什么第一个告诉你?
御前最忠心的是我,跟她有切肤之气的是摄政王,与她最亲近的是长公主……
怎么看都不该会轮到你啊。
所以,人啊,就不要有那些不必要的幻想,我都没幻想她能告诉我,你幻想个什么劲儿?
冯彧直到傍晚才出宫,桓煊自然也跟了过去,回到府上,管家迎过来,“桓侍郎,热水已经替你准备好了,请去沐浴更衣。”
桓煊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去了,还夸赞说,冯彧将下人□□得很好。
冯彧撇嘴,回头看管家,“可是有事?”
管家确定桓煊不会突然跳出来了这才拿出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很丑,像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所写,但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两个字:元宝。
轰隆——
他最害怕的暴风雨终于还是来了。 “送帖子的人在哪儿?”
“就在后门, 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管家答。
冯彧压住狂乱的心跳, 飞奔而去。
管家还从未见自己主子如此失态过,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后门小巷, 停着一辆马车, 正是那辆他下午才见过的水月坊的马车。
见他出来,马车上下来一个人, 穿着白色斗篷,玉白的脸颊, 辉煌夕阳映照而下, 那眉眼神情,仿佛一瞬间让他回到了那些个被囚禁在鸟笼的日子。
暗无天日,每次听见脚步声就本能地汗毛倒竖。
恶心和屈辱一拥而上,让他食无味, 寝难眠。
这就是数年前, 那大半年时间,他经历过的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而这一切, 都是面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原本, 那些创伤已经被抚平, 可看到这个人, 屈辱厌恶, 变态的仇恨随着记忆再次被唤醒。
“原来,你真叫冯彧。”
冯彧手里的信被攥出了窟窿,眼睛定定地看着这个出现在眼前的人。
明明同样的眉眼,同样的口鼻, 可为什么神情那么令人厌恶,呼出的气息那么令人恶心,连几乎相同的声音说出的话语都让人浑身不舒服?
“你、是、谁?”冯彧一字一顿,想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我现在叫元宝,曾经,这是给你的名字。”
轰隆——
雷霆劈下,狂风大作,和煦春风被撕得七零八落,心里只剩下满目疮痍。
所有事实都在告诉他,他真的回来了……
“冯侍中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么?再磨蹭下去,我怕跟着你的那只小老鼠会发现他不该发现的东西。”
“老鼠”自然是指粘在他屁股后面的桓煊。
师荼派桓煊跟着他,十有八九就是想防原来的昏君认出他,会借以前的纠葛找上门来。
但换一个角度想,找上他,可比找上张琼华这个老妖婆,或者临淄王这种乱臣贼子,亦或者那些墙头草的皇室宗亲要好一百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