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丸完全不知道旁边这个人在嘀咕不停，蹲下身，捧起河水就要去喝。太宰治的脸色嫌弃：“这么脏的水都喝吗？你也是信得过日本的河流……”
“……”太宰治一下子中停了声音。
很简单。
百鬼丸面具下的嘴连皮肤都没有。
狰狞的血管与血肉覆盖在骨骼之上，牙齿洁白，喝水的方式也是仰头去饮用，而不是低头去吮吸，对方张开的嘴里连舌头也不存在。
这与百鬼丸显露在人前的精致容颜的差距太大了！
太宰治把颤了一下呼吸克制住。非但没有远离，还弯腰去注视着他。然而百鬼丸没有给他多余的观察机会，面具覆盖好下颚，又变回了俊秀的模样。
百鬼丸在安静的等着对方离开。
任何一个首次看见他真容的正常人，都会被这样接近非人的脸吓到。
只有寿海。
未来也许会加上一个多罗罗。
鹤见川的上流，河岸边没有人会去留意的地方，一个黑发少年蹲在地上，另一个比他还要年少一些的衬衣少年弯下腰，想了想，说出残忍的真心话。
“你的真容好丑啊。”
但是。
初次见面就贸然跟着陌生人的太宰治帮他用水擦干净面具，将他拉了起身。
“我肚子饿了，快点请我吃东西。”
世人都是丑陋的，剥开脸皮，谁又会比谁好看一些呢。
百鬼丸感知到手被人拉住，心中涌出热流。他蓦然非常想要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可是在黑暗一片的世界里就剩下这个洁白无垢的灵魂火焰在散发着光芒，把湖泊也要照亮开来。
你是谁？
你是我要找的多罗罗吗？
他不清楚，但是他清楚自己要是有嘴唇，一定可以笑起来吧。
【你好，我是百鬼丸。】
一个被世界恶意对待，在将来会努力善待世界的人。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 结果。
在死不瞑目的鱼面前……
最后是太宰治请客，买了一些便利店的食物回来和他吃。
考虑到这个人没有舌头，太宰治把最便宜的饭团给了百鬼丸，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干燥的石头上，吃起微波炉热过一些的蟹肉饭团。
搪塞完肚子，太宰治把裤子口袋掏了掏，发现就只有两块五百的硬币。
好惨啊，不想饿死就必须找到一个金主。
“你看上去比我还穷。”太宰治上下打量完百鬼丸，确定是个穷光蛋，“我要是把你卖了，港口黑手党也许会给我一笔钱，让我能吃泡面就行了。”他把五指在百鬼丸无神的双眼前摇了摇，确定对方真心又瞎又聋，非常好卖。
太宰治恶趣味地说道：“你不同意就摇头，同意就保持不变。”
很好，这个人同意了！
百鬼丸就像是会呼吸的人偶，坐在那里，被太宰治触碰到拉拉扯扯也不在乎。太宰治不厌其烦地试探他身上的“异常”，一会儿捏一捏手臂，一会儿又去拔了一根黑色的头发，放到嘴巴前吹去河里面。
只要不摘面具，这个少年就是个上等货色。
在倒映着远方城市灯火的河边，太宰治再兴致高昂，也被河对岸吹来的冷风弄得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幽冷僻静的河面。
“你说我们在春暖花开前入水怎么样？”
他转头问百鬼丸。
在百鬼丸眼中一跳一跳的白色火焰好像被风吹了一下，蔫了下来。
这样……似乎是生病的前兆。
百鬼丸忽然站起来，发挥野外能力，在潮湿的河水边堆砌石头，找来干燥的树叶和树枝，当着太宰治的面升起了火。
火光照在太宰治的脸上，驱散了一些春寒。
太宰治用树枝戳火堆：“比起在河边生火，找个温暖的地方待着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