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想啊,大小姐尚在襁褓之中夫人便去了,这些年来都是老爷你亲自在教养,您也同妾说过,大小姐资质愚钝不堪教养,所以才放之任之。大小姐自幼便未认真学过什么,可是如今却是一生本事,人瞧着也不如从前那边不知所谓了,如果大小姐当真是有人偷偷的教着倒也无妨,咱们家备下礼物去认了这门亲戚就是,怕就怕……”话锋一转,话就到了正头上:“怕就怕咱们大小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啊!”
兰姨娘这话说的简直就正中了沈伍奇的心窝子,不过他倒不是计较自己女儿是不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脸皮。
自己的女儿养到大自己却没见着半分本事,这一转眼,嫁人了,本事也跟着出来了。他这张老脸,在沈如月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被人啪啪啪的打得酸爽不一,个中滋味像极了打翻的五味瓶。
兰姨娘见自己这话对沈伍奇有用,一抬头跟自己女儿对了个眼儿,俯下身子就准备再接再厉,结果张了嘴巴还被发出声儿来那串拇指大的珍珠做的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裹着红色狐狸皮滚白毛边斗篷的沈天歌就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看着她,热情的有些过火……
“本宫就说本宫这些日子怎么老喜欢打喷嚏,闹了半天原来是姨娘这般的想我,怎么了?是不是打算请个道士回来看看本宫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纵使兰姨娘脸皮再厚就禁不住老脸一红,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如月腾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煞白的。
沈伍齐脸色有些不大好,一半是因为被人撞见的尴尬,还有一半就是对兰姨娘治家不严的恼怒,他明明都已经让她吩咐下去今日一律不见客,可是他们正议论着的人就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那些话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
沈天歌也不客气,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一旁的玉萝已经手脚麻利的倒了杯茶过来。
“沈侧妃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了,论亲疏本宫是你嫡长姐,论尊卑本宫为妻你为妾,这庶妹妾室都能够登堂入室,本宫这个嫡亲的女儿倒不能回回娘家,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还没有找她算账,这人倒主动上门讨骂。别人都这样了她还不出手,那岂不是浪费了人家白白伸出来的脸。
“你……”沈如月还想说什么就被兰姨娘拉了回去,忙摆出一副胆怯柔弱的模样,讨好着:“大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这个不知礼的丫头计较了!妾一定回去好好说说她。”
“确实是个不知礼的。”沈天歌放下杯盏敛了笑意,也不知道是在说兰姨娘还是说沈如月。
兰姨娘被这么一噎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侧过脸不在理会沈天歌。沈如月有几分气急,刚想站起身来反驳就被沈伍奇不经意的横了一眼,又联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事一阵惊恐,这一急一吓就成了六神无主,也就记不得自己还要找沈天歌的麻烦了。
沈天歌扫了眼两人,回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沈伍奇,凝眉道:“爹爹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前些年女儿还在爹爹疼惜女儿并未续娶,但如今女儿已然出家,断然没有再继续拖累着父亲才是,所以女儿前些日子就差人送了信给老家的舅舅,这不昨日舅舅刚回了信。”
沈天歌话一落,玉萝就从怀里掏了封信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沈伍奇。沈伍奇低头看着那以颜体书写的‘姑爷亲启’,那一片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爹爹不打开看看吗?”沈天歌笑的很是甜蜜,“舅舅说他不会干涉爹爹再娶的,只是听说娘亲一位手帕交的长女因为家道中落父母又相继离世的原因,一直到如今还待字闺中,若是爹爹要续娶可以考虑这位秦姑娘。”
沈伍奇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也吐不出来。
这可真是他的好女儿,嘴里说着不干涉续娶婚事,却又提出哪位秦姑娘,还是位父母双亡家道中落的老女!他堂堂一位一品大员,想要续娶上赶着的人家不知何几!偏偏徐氏去得早徐家老太君却还在……再加上当年的那件事,他若再娶定是要徐家同意的……
只是,这徐家早不提晚不提,这么多年也不见来往,如今却突然让他续娶,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