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下雪怪要他留其一命,实乃是痴人说梦。
他不由分说地挑断了雪怪左足筋脉,又问道:“其余人在何处?”
雪怪发笑道:“你既不愿留老朽一命,那些人便为老朽陪葬罢,免得老朽黄泉路上形单影只,无人陪伴。”
叶长遥一时难以抉择,他素来一诺千金,若是承诺放过雪怪,便须得做到。
但这雪怪显然放不得,放过了雪怪,将来定会有更多无辜者平白丢了性命。
“很疼……”他怀中的云奏一直在喊疼,竟是令他生出了置那些凡人于不顾的念头。
云奏浑身上下的伤口或深或浅,浅的已止住血了,而深的即便叶长遥为他上了足量的止血药粉,又做了包扎,亦在不住地往外渗血,特别是心口那处。
他依偎于叶长遥怀中,却突地咳嗽了起来。
咳嗽牵扯到了伤处,逼得他战栗难止,但同时却也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吃力地抬起手来,圈住叶长遥的腰身,简略地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又低声道:“不知他们现下是否又落入这雪怪的手中了。”
诸人四散而去,下落不明,许是顺利逃出去了,许是又落入雪怪手中了。
这雪怪究竟是虚张声势,借机胁迫,亦或是当真有所凭仗?
假若杀了雪怪,雪怪所施的术法便会消失,但消失之后呢?诸人便能安然无恙么?
叶长遥不知,遂强压住心头的熊熊怒火,并未直取雪怪性命,而是朝着雪怪的后脑勺劈了过去,雪怪即刻昏迷了。
他收回“除秽”,用双手将云奏抱在怀中。
云奏埋首于他心口,闷声道:“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你既在此处,纵有千难万险,我亦会回来。”言罢,他便催动内息,将自己的内息渡予云奏。
他方才内息紊乱,眼下尚未恢复,仅仅渡了些许内息,唇角便溢出了血来。
他仗着云奏瞧不见,悄然抹去了,继续渡内息。
叶长遥这话是情话罢?
云奏不禁抿唇一笑,又有叶长遥温热的内息渡过,使得他根本觉察不到他此刻正在遭受的痛楚了。
他是被吊睛白虎活活咬死的,当时,他以为被咬死的痛楚已然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后来,他以为生生拔下孔雀翎的痛楚能与被吊睛白虎咬死相较,再后来,痛楚层层加深,他不堪忍受,几欲昏厥。
但他已经不要紧了,因为有叶长遥在。
他将叶长遥抱紧了些,害羞地道:“夫君你回来便好。”
他自然记得适才他唤了叶长遥“夫君”,但那时,他陷入了昏沉当中,而这一回,他乃是在万分清醒中唤出“夫君”二字的。
叶长遥收起内息后,心有余悸地道:“娘子,我回来了。”
云奏曾想过待外祖母百年后,要寻一合意的男子成亲,好好过日子。
虽然与他设想的不同,是他嫁予了叶长遥,而非他娶了叶长遥,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叶长遥是他的了。
既是他嫁予了叶长遥,叶长遥唤他为“娘子”实属应当,然而,他身为男子,听得叶长遥唤他为“娘子”到底有些别扭。
他想了想,折中道:“你能否只在床第之上唤我‘娘子’?”
话音落地,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甚么,床笫之上……这四个字从口中吐出来,显得他急欲与叶长遥云雨似的。
他抬眼去瞧叶长遥,叶长遥神色如常,又郑重其事地道:“便如你所言。”
他暗暗地松了口气,却又矛盾地想要叶长遥借此机会打趣他。
叶长遥不懂云奏的心思,担忧地道:“你好些了么?”
云奏颔首:“不过是心脏破了一个洞罢了,死不了。”
叶长遥语含责备:“非但心脏破了一个洞,诸多的血管亦断了,而且你身上还有不少伤。”
“是我错了。”云奏明白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不在意了,惹叶长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