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堪堪咽下最后一口豆沙粽之时,居然有诡异的肉的焦香从窗缝钻了进来,并窜入了他的鼻腔。
他顿时精神紧绷,瞧着叶长遥道:“恐怕出事了。”
叶长遥颔首:“我去一探究竟。”
云奏坚持道:“我与你同去。”
叶长遥拒绝道:“你淋不得雨。”
“淋不得雨,我便戴伞去。”云奏抓了叶长遥的手不放。
叶长遥无奈地道:“好罢,我去为你寻把伞来。”
云奏将衣衫穿妥,叶长遥正巧推门而入,手上不止有油纸伞,还有一件蓑衣。
他并不与叶长遥争辩,乖巧地穿上了蓑衣,才与叶长遥一道出了门去。
门外,依旧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他手中的油纸伞一下子被吹翻了。
叶长遥赶忙将头上的斗笠戴与云奏头上,自己则接过了云奏手中的油纸伞。
有他的内息相护,不堪一击的油纸伞变得坚固无比。
俩人循着焦香而去,行至一巷口,巷口横着一具焦尸,显然是被雷劈死的。
焦尸旁,立着一老妪,神情呆滞,已然被吓傻了。
焦尸死状凄惨,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焦香引来了一只乌鸦,乌鸦绕着焦尸飞了几圈,叽叽喳喳地叫唤着,方要去啄,却是被赶跑了。
叶长遥赶跑了乌鸦,环顾四周,这四周并无参天树木,应当不会轻易招引雷电才是。
又过了些时候,雷电尽消,有过路人途径此处,围住了焦尸。
其中一人并不识得死者,却是理所当然地断言道:“他定是做了甚么亏心事,老天爷才会降下天雷惩罚与他。”
又有一人附和道:“十之八/九,不然为何只劈死了他一人?”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死于非命,不但成了谈资,还成了其做亏心事的证据,实在可笑。
叶长遥顿觉齿寒,牵了云奏的手,道:“我们回去罢。”
这桩案子既然是意外,他们便并无留在此处的必要了。
随着雨势渐弱,更多人围了上来,其中大部分乃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而非单纯的过路人。
他们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着,撕心裂肺的恸哭声乍然响起。
他们齐齐回过首去,一瞧,是那老妪在哭泣,这在他们的意料当中。
老妪整个人已经湿透了,甚至连皱纹里头都盈着雨水,她跪于水洼当中,引人同情。
但同情又有何用?
少时,有一青年急匆匆地穿过人群,到了老妪面前,将老妪扶了起来。
老妪看清了青年的眉眼,哀嚎道:“你爹没了。”
青年人双眼含泪:“阿娘,我们先回家去罢,将你安顿好后,我再赶回来为阿爹收尸。”
老妪自是不肯:“你且先将你爹带回家去。”
青年生怕老妪出事,以致于俩人僵持不下。
观客中有一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人道:“由我看着大娘罢,你便听大娘的。”
青年犹豫不决,不久后,官府来了两个衙役并一个仵作,不知是谁报了官。
仵作一瞧便知死者是被雷劈死的,但还是将焦尸检查了一番,对着青年道:“将你爹爹好生安葬了罢。”
其后,他便又与两个衙役一道离开了。
青年说不动老妪,只能向中年人道:“麻烦你了。”
中年人摆摆手道:“不麻烦。”
青年便将焦尸背了起来,突地一阵脆响——有不少块焦肉自焦尸脱落了,撒了一地。
云奏不忍再瞧,将五指嵌入了叶长遥的指缝之中:“走罢。”
他方才走出三步,那背着焦尸的青年从他身边走过。
他隐约闻见了甚么气味,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并未细想,便与叶长遥一道回了客栈。
人月圆·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