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叶长遥快步追上了善安,并拦住了善安的去路。
善安不解,竟听得叶长遥道:“你并非出身于丹谷镇。”
善安拨了颗佛珠道:“出家人不打逛语,贫僧确实出身于丹谷镇。”
叶长遥正色道:“我已下山打听过了,这丹谷镇不大,镇中百姓大多沾亲带故,但无一人与你沾亲带故,我问了百余人,每人皆道你约莫是五年前突然在丹谷寺出家的。”
善安奇道:“此言当真?”
叶长遥见状,心中疑窦更甚,答道:“自是当真。”
“但贫僧分明记得贫僧出身于丹谷镇阮家村,上有一兄 ,下有一妹,年二十八,贫僧看破红尘,执意出家为僧,至今已有五年。”善安细细回忆着,“五年前,父母并不同意贫僧的决定,为此贫僧绝食数日,父母无法,只得同意了,阿爹气得不愿再见贫僧,是阿娘、兄长、小妹送贫僧上的山,住持大师一见,直道贫僧有佛缘,当即为贫僧剃度了。”
“我不知你是否有佛缘,但你的记忆是错误的。这丹谷镇确有阮家村,但阮家村中却无人识得阮星渊。”叶长遥见善安面露疑色,提议道,“不若你自己下山去阮家村打听打听。”
善安为难地道:“若无住持大师的允许,寺中僧人是不准私自下山的。”
云奏忽然插话道:“你的记忆显然出了岔子,你或许便是樊公子口中的阮郎,你当真不想知晓真相么?”
樊子嘉跟在云奏身后,他不太听得懂三人在说甚么,他只知善安便是他的阮郎。
一触及阮郎冷淡的视线,他生怕惹恼了阮郎,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去亲近阮郎。
善安不置可否:“贫僧须得去换件僧袍,三位施主稍待。”
樊子嘉眼睁睁地看着阮郎消失于走廊的尽头,几乎干涸的眼眶中居然复又聚满了水汽。
未多久,阮郎便回来了,已换上了完好的僧袍。
善安面对樊子嘉纠缠过来的视线并未刻意闪避,亦并未刻意迎合。
他以最为寻常的语调向着三人道:“三位施主,请随贫僧去寮房。”
樊子嘉痴痴地望着阮郎的背影,直觉得自己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至于三魂六魄已尽数粘于阮郎身上了。
善安行至一间寮房前,开了门,道:“这间宽敞明亮些,三位施主可自行决定由哪一位住下。”
他出了这间寮房,然后,开了隔壁的门:“这间稍小些,亦是朝阳的。”
“朝阳的寮房仅余下两间了,还有间是背阴的,三位施主这边请。”他说罢,又要出寮房去,却被云奏唤住了:“两间寮房足矣。”
善安以为云奏不喜背阴的寮房,道:“贫僧的寮房亦是朝阳的,施主若不嫌弃,便由贫僧去住背阴的那间罢。”
云奏心知善安误会了,挽住叶长遥的手臂,解释道:“我与这位叶公子乃是拜过堂的夫夫,住一间便可。”
善安怔了怔,才道:“原来如此。”
他又道:“待三位施主安顿妥当了,便随贫僧一道用些斋饭罢。”
云奏与叶长遥已用过午膳了,但因不放心樊子嘉,齐齐颔首。
叶长遥将樊子嘉的行李放于较为宽敞的那间寮房,又将自己与云奏的行李放于另一间寮房。
之后,三人便随善安用斋饭去了。
云、叶俩人略略用了些,便放下了竹箸,而樊子嘉并无胃口,只顾着拿一双眼睛去瞧善安。
善安目不斜视地吃着斋饭,吃罢后,淡淡地道:“三位施主请自便。”
他回了偏殿诵经,堪堪跪下,眼尾的余光已将躲在佛像后头的樊子嘉收入了目中。
他并不喜爱樊子嘉,亦并不讨厌樊子嘉,众生平等,只消是众生,便无喜恶之分。
但一瞧见樊子嘉,他却不由想起了先前那戴着斗笠的叶施主之言。
难不成他的记忆当真不实?
诵经至夜幕降下,他才去求见了住持大师,恳请住持大师允许他下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