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心生怜惜,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方才道:“走罢。”
俩人坐于客栈大堂,要了地三鲜、苦瓜酿肉、糖醋小排以及虾仁蘑菇豆腐羹。
这三菜一羹尚未上桌,云奏面上的绯红却早已褪去了,一副眉眼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直教人想起被当作祭品的纸人。
二更·阮郎归·其六
叶长遥被自己所想惊出了一身冷汗, 凝定心神后,又低低地吸了一口气。
云奏觉察到叶长遥的异常, 发问道:“怎么了?”
叶长遥坦白地道:“你的面色太过苍白了些。”
云奏下意识地抬手去抚摸自己的面颊,随即含笑道:“我无事。”
这副身体却像是要同他作对一般,话音未及落地, 喉咙痒意顿生,紧接着, 便是似无止境的咳嗽。
他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即将尽数自他口中一跃而出, 喉间更是陡然腥甜,垂首一瞧,掌心果真被染红了。
他明知自己咳血一事十之八/九逃不过叶长遥的双目, 但仍是佯装自己仅仅是在咳嗽而已。
现下大堂内宾客满堂,由于他的咳嗽声太过扎耳, 自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叶长遥起身到了云奏身边, 道:“我们还是回房间去罢。”
云奏说不得话,只得颔首。
叶长遥嘱咐小二哥将那三菜一羹送到房中来,又将云奏打横抱起。
云奏将脸埋在叶长遥心口,使得深埋于皮肉下的心脏生疼, 那咳嗽声化作了根根尖刺,密密地刺入了那心脏当中。
叶长遥将云奏抱回了房中, 放于床榻上,自己亦上了床榻去。
云奏伏于叶长遥怀中, 感知着叶长遥轻抚着他背脊的手, 思绪甚是清明。
他的身体状况明显正在恶化, 他急需叶长遥的心头血。
过了足有半盏茶,他的咳嗽方才止住。
他将下颌抵于叶长遥肩上,一手圈着叶长遥的腰身,一手把玩着叶长遥的发丝,不发一言。
叶长遥亦不发一言,只不断地轻抚云奏的背脊,云奏又瘦了一些,脊椎骨极为磕手。
打破沉默的是倏然而至的一把嗓音:“客官,你们的菜来了。”
叶长遥下了床榻去,打开房门,从小二哥手中接过食案,将三菜一羹从食案端出,置于桌案上,才将云奏抱到了桌案边。
他先为云奏盛了一碗虾仁蘑菇豆腐羹,又抬手覆上了云奏的喉咙,关切地道:“疼么?”
云奏摇了摇首,并不去吃虾仁蘑菇豆腐羹,而是将双手拢在衣袂当中,状若无事地用丝帕拭去了其上的血污。
咳嗽了这许多的时候,喉咙怎会不疼?
自己显然是明知故问。
叶长遥反省着,见云奏摇首,并未揭穿,只是指了指那碗虾仁蘑菇豆腐羹,道:“吃罢。”
“嗯。”云奏一手端起瓷碗,一手执起调羹。
一口热乎乎的虾仁蘑菇豆腐羹滑过喉咙,让他的喉咙好受了些。
他并未意识到单单一个“嗯”已将他的谎言揭穿了。
叶长遥欲言又止,他想教云奏勿要逞强,但不逞强还能如何?
他分明不久前才渡了内息予云奏,可云奏仍是咳嗽不止。
他索性埋首用膳,但酸甜的糖醋小排入口竟无半分甜味。
片刻后,他终是问道:“我要如何做,才能缓解你的痛楚?”
云奏抿唇笑道:“我又不是一日十二个时辰皆在咳嗽,你毋庸这般忧心忡忡。”
他的嗓子很疼,不长的一段话直教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已被撕裂了。
他并未表现出任何的痛苦,甚至还夹了一块苦瓜酿肉来吃。
叶长遥阖了阖眼,继而一把扣住云奏执着竹箸的右手手腕子:“我们这便启程去观翠山罢。”
云奏问道:“我们尚未查明真相,此时离开,阮公子会如何?樊公子昏睡不醒,我们要将他丢在这客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