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几家的王叔开机器的时候被绞断了手,可后来不但没有赔偿,反而被打了一顿扔了出来,寒冬腊月里被冻死在了雪地里,还有东边那家……”
“对于你们这些有钱人而言,我们到底算不算人呢?”
余浮听他说着,他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咄咄逼人,可是一句句就像是掌捆在他心上,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繁华背后堆砌着不堪的破败,对于生活在上层的人来说是一个梦想的天堂,但对于更多人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狱。
但他却不知道,即便只是平时间穿的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也沾染着他人的鲜血。
这个时代的上海,是腐骨上开出的繁花,既美且恶。
方潼还在说:“你救我那天,我是为了找钱给我娘治病,没有你我和她都死了,所以我救了你,我们两不相欠。”
余浮:“……”这小子,果然很酷。
他愣愣地回到了住的地方,蒙着头开始思考人生,等他终于思考出什么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快呆了一个月了。
他正在屋子外散步,方潼走了进来,看他伤基本没问题了,道:“外面抓你的风头快过了,听说昨天从黄浦江里捞出了你的尸体,现在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余浮砸吧下嘴,道:“唔…那我很快就能出去了。”不过这种被死亡的感觉,想想还有点…赤鸡。
时间回到昨天,杜望亭带着人来到江边,船夫正在将一个大麻袋从水里拉上来,巡捕房的人还没到,他看着船夫将麻袋放平到地上,捏了捏拳头,还是走了过去。
船夫皮肤黝黑,一笑就露出口白牙,道:“烂了,伐装袋子捞勿出来的呐。”
袋子被打了开来,里面的几乎不能说是人了,就像是一团被水泡烂的肉,散发着阵阵恶臭,秦小芙直接忍不住,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但即便这样,无论是尸体身上穿的衣服还是身形高度,都和陆清止极为相似,杜望亭慢慢地蹲了下来,他只觉得心口有些闷,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只能呆呆地看着,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碰尸体的手。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一碰就碎,臃肿发白的肌肤脱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指骨。
他一怔,眼里的光重新亮了起来,陆清止的手指修长匀称,而面前的尸体小指骨最上面那节有些弯…他面色不变,心里却苦笑着,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仔细看看,这人哪有一点像他。
秦小芙也吐完了,强忍着恶心又过来看了一眼,杜望亭注意到她的眼睛微睁了一下,他也没有多言,起身像是不堪痛苦般离开了这里。
在车上,秦小芙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杜先生,那个应该不是陆少爷。”
开车的楚子阳转头看了她一眼,她鼓起勇气接着说:“我记得那套衣服,那是几年前陆少爷送给我的,后来为了给我弟弟治病,我拿出去卖了,所以…”
杜望亭一直没说话,但楚子阳从他的表情中能看出来他早就知道了,不过为什么老板的脸色从江边回来就那么差呢?煞白煞白的。
秦小芙下了车后,他们一路开回了住处,楚子阳刚把车停好,就看到老板跌跌撞撞地下了车,然后扶着墙根,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楚子阳赶紧上前想要给他拍背,却被躲开了,他这些日子都没怎么进食,今天更是早餐都没吃就出去了,现在只能吐出水来。
杜望亭胃里舒服了些,抬起头来时眼圈有些红,眼里蒙着一层水雾,他有点气弱,声音嘶哑地开口:“我要…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唔明天这个世界就完了,红包预告:明天那章任意留言即可。
我每个世界完结的时候都会发红包,贫穷中透着暴发户气质的我耐不住一颗想要发红包的心,大老爷们给点面子,不然我就要尴尬的蒙在被子里哭唧唧了。 楚子阳第五次路过老板房间的时候,门依然紧闭着, 罗晰正把整理好的文件从书房拿出来, 看到他在门口徘徊, 便走上前拍了拍他。
楚子阳转过身来,五官拧成个包子,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道:“罗哥,老板不会还在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