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嗤了一声,“如果她仅仅是阮弗,你或许还能控制得住,可她是不仅仅是阮弗,她是孟长清,她不会站在你这边,阮嵩,你难道还要在她与嫣儿之间权衡利弊么?”
就算温氏再是一个妇道人家,可是从温郡王府中出来的人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知道阮嵩的一些想法。
可阮嵩不见得想要与一个妇道人家说这些,沉声道,“你胡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根本控制不住阮弗,甚至在害怕。”
阮嵩面上升起一抹怒气,“你!”
温氏仰头看着怒火中烧的阮嵩,她就是要激怒他,告诉他,不要对阮弗白费心思,眼看两人剑拔弩张的趋势,门外却响起了一个轻柔地声音,“父亲,娘亲。”
两人同时回头,却见阮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的院子中,温氏有些愕然,“嫣儿?”
阮嫣点头,神色容和走上前去,“父亲与娘亲就不要为嫣儿的身子争吵了,大姐姐也是父亲的骨肉,以血还血,以大姐姐后半生卧病在床换嫣儿一个健康,不论是嫣儿还是父亲,后半生必将难安。”
“嫣儿,你……”
阮嫣摇了摇头,“女儿想过了,能嫁给楚王,已是女儿的福分,不论此后女儿的命运将如何,父亲都将会是楚王最得力的助手,楚王殿下重情义,即便女儿不在了也不会亏待父亲。”
阮嵩面上一缓,看着女儿低垂的头颅,伸手拍了拍阮嫣的肩膀,“嫣儿,你放心,为父不会放弃你。”
阮嫣没有再说别的意见,只垂头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右相府中这一日发生的事情,阮弗并不知道。第二日,阮嵩与高礼以钦差之名前往嘉州,而玉无凡随后也秘密离开。
嘉州虽是与永嘉有千里之隔,但是,假币的事情仍旧是多多稍稍影响到了一些民间的商业,造成了一些怀疑与恐慌,导致各号钱庄皆是受损。
可这一切,在永嘉并没有造成太多的慌乱。
——
招贤馆二楼雅间,守在门外的萧风来报,“小姐,有位冷先生请见。”
阮弗将视线从一楼大厅转回来,听到萧风的话,有些疑惑地道,“冷先生?”
“是。”
阮弗点了点头,“请进来吧。”
冷崖出现在雅间门口的时候阮弗有些意外,“原来是冷先生。”
冷崖依旧是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慈和中透着一股智者一般的冷峻,“阮同知贵人多忘事,想来是一时想不起在下了。”
“冷先生说笑了。”
冷崖似乎也只是随意说说而已,便在阮弗对面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扫了一眼这雅间的位置,“阮同知倒是还有闲情逸致在招贤馆内听学子论政。”
“毕竟招贤馆是辰国言论最开放的地方了,八方消息通达,听一听,总是有益处的不是么?”阮弗笑道。
“也是。”冷崖似乎很是赞同,阮弗看了一眼冷崖,“早就听闻,当年冷崖先生也是在招贤馆内一鸣惊人,可惜我年纪尚小,不曾见到。”
冷崖摆摆手,“当年之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论起来,只怕还不如阮同知当初以白饮冰之名在招贤馆内造成的声势呢。”
“冷先生过谦了。”
冷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说起来,曾经在招贤馆内风云大动的还要属谋圣白莫如了。”
说罢,冷崖看向阮弗,似乎在看阮弗的反应一般。
阮弗点头,面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的确也是。”
当年义父年轻的时候,是何等风华烈烈,若非是早年退出,其名声不知将会如何盛传。
只是,不管是为了当年之事的原因也好,为了义母的身体也好,抑或是义父本身就对世事清醒的认知,义父最后都一定会离开朝堂的,世人皆以为,当年惊才艳艳的谋圣离开辰国的时候必定是带上了无限遗憾或者不为人知的无奈,甚至至今仍旧有许多人不解并为此惋惜,但阮弗知道,义父从未有过遗憾,唯一的遗憾,怕只是不能尽早再培养出一个人继承自己的事业罢了。
登高必跌重。
就像义父曾经在自己决定出山的时候告诫过自己的一般。
她思绪有一瞬间恍然,不过面上却未见有什么变化,雅间里有片刻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