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玉无玦才合上了手中的账册,不过他第一句话却不是对账册发表任何看法,而是有些不赞同地看向阮弗,“这是你整理出来的?”
阮弗点头,不在意道,“既然有所怀疑,总要看看到底哪里有什么问题。”
玉无玦却沉了沉眸,“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你不必如此辛苦。”
“我倒是无事,至少早些弄明白疑惑,我也比较心安。”
玉无玦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再说她什么。
玉无玦自合上了阮弗交给他的账册之后,道,“矿料与假币生产名不副实早已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嘉州商户家底究竟如何,刑部还有继续核查与跟进。”
阮弗接口道,“但其实,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个现象是,杭家竟然有将近一半的家产在分家的时候交给了杭家二房,而杭家本家留下来的,其中还大多数是私银制造产生的。”
玉无玦自然也在账册中发现了这个现象。
玉无凡皱眉道,“这杭家家主,倒是个大方之人。”
阮弗摇了摇头,语气幽幽,“谁又知道呢。”
她没有说的是,自己为了整理这份参杂在诸多有不易觉察的问题账册的数据,花费了多少心思,按照刑部办案的流程,嘉州假币的案子,其实已经落定了一大半,是不会再仔细核对每一桩每一笔账单了的,而那些问题自然而然被忽略掉了。
比如说,杭家二房不涉及本次的案子,所以,其中涉及到杭家二房的账单就很容易被忽视。
比如嘉州矿料的数量减损与生产的假币的多少在时间的对应上也刻意被原先文告的轻描淡写而抹去。
太多问题了,它们都隐藏在每一个不轻易被发觉的死角,让这次的假币案,也仅仅以一场官商因为利益而相互勾结的腐败结局落定。
“无妨,交由刑部审理便可。”玉无玦道,“这件案子,前前后后,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三哥那边呢?”玉无凡插口道,刚刚他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玉无玦抿了抿唇,却是看向阮弗,“过些日子,我还需要去一趟嘉州。”
阮弗沉眸,“淸王殿下那边,可是有了进展?”
玉无玦点了点头,“这件事,还需要我亲自去一趟。”最后,他还是提醒了阮弗一声,“你万般小心,不可操之过急。”
阮弗点了点头,玉无凡也严肃道,“四哥,你放心,永嘉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玉无玦点了点头,看着于无凡,眸中划过一抹异样,似乎想要再说什么的,最后还是抿唇不语。
兀自还在沉思的玉无凡没有注意,想了想,再说了一些什么之后,便也匆匆离去了,瞬间,书房里便知剩下了阮弗与玉无玦两人。
阮弗盯着放在桌上的账册若有所思,“起初我回永嘉,只是因为暗中多少了解了一些我父亲在朝中的风向并不如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一般,那时候,还期望或许可以从中获得一些消息,但其实却发现,陛下对我父亲早已有所觉察了,后边,我便不再抱太大希望,可如今,我却越来越看不清,他背后,到底还有什么谋划了。”
这个问题,玉无玦自然也答不上来,只是看阮弗这般对阮嵩,全无父女情意的样子,却是眸色深沉,阮弗瞬间便清楚了他眸中的深意,轻轻叹了一口气,“无玦,我是不是太过于无情了?”
即便这个人与她没有父女情分,可这一具身体,终究还是那人的女儿的。
玉无玦摇了摇头,神色温润。
自然不是,他只是疼惜于她哪怕这一生却也未曾在他尚未出现的时候有过片刻的温暖。
那种感觉,少年丧母的他,再是明白不过,玉无玦伸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包裹在手心,“只是遗憾,我知道得太晚。”
阮弗轻轻一笑,“据永嘉旧闻,晋王殿下少年时候也是骄纵张扬,好不任性,我若是早些知道,可未必能想现在一般与你相处。”
虽是笑着,但语气里不免有些嫌弃。
经历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便会不同,便如同少年的孟阮,面对战场上的玉无玦,只有一份坚定必胜的心思罢了。
玉无玦却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说什么?”
阮弗轻笑,自从道明了心意之后便不敢在某些时候惹上这尊大神了,何况如今还是在人家地盘上,只笑道,“好了好了,不与你计较这些,这份账册,还是先呈交给陛下,而后在决定是否给刑部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