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因懒得跟他计较,继续伏在膝头任由他折腾,其实也舒服,他那样轻柔,恐怕所有的耐心都放在她的头发上。
她不知不觉睡过去,不知睡去多久,只知道她睡下的时候是大下午,阳光还盛着,醒来直接到晚上,成了夜间。
而他——还在洗。
佟因:“……”
这人分明是看她睡着了,觉得不洗白不洗,偷偷摸摸继续洗下去。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眼睫又抖。
“够了吗?”佟因皮笑肉不笑,“头皮要破了。”
李追玦毫无悔意地“嗯”一声,才把她头发挤干,这个过程又持续了一刻钟。
佟因用布卷着头发,把头抬起,一望那水盆,气得险些仰倒晕过去:“我要秃了!”
她的头发掉了那么多!足够她五日掉的量!
“你太过分了!”佟因气得鼓起脸,“我今晚就把头发剪了!”
他眉间一跳:“不行。”
“你没头发吗?”她质问他。
“有。”
“你可以自己给自己洗啊,你洗一整天都没人管你,”佟因从字缝里挤出话来,想了想又担心他真的洗一整日,怕是不到中年就要地中海,连忙补充,“你也不能洗太久。”
他慢条斯理地擦手,道:“我不用洗头。”
佟因挑眉:“不用洗?你头发两百年没洗?”
大约是理所当然,他显得安静:“我有清洁术,不用水洗。”
佟因:“……”
只剩下一张木着的脸。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用清洁术?”佟因维持着假笑。
他清淡地瞥她一眼,干净直接的视线,生来自带一份无辜:“忘了。”
佟因:“……”
阿!好气!
忍不住了,佟因捞起水泼他,他大概没想到她的“攻击”来得这样突然,脸上湿着时,他的无辜里染上惊愕。
或许于他而言,这是另一份快乐,他的反击也让佟因猝不及防。
当她的周身忽然升起无比庞大的水柱时,她傻了,被水浪包围卷席着,漫湿了一地。
水浪退下,留下浑身湿漉漉的佟因,她嘴巴一张,咳出一口水:“李追玦,你完了。”
她玩的是泼水,他直接来个海浪,玩这么大。
佟因卷着干布离开李追玦的帐篷,迎面碰上走过来的夫诸,他扫她一眼,又望一望溢出水来的帐篷,问:“出什么事?”
“没事,洗头。”佟因丢下四个字,钻回自己的帐篷中。
夫诸走到李追玦的帐篷前,水还在往外淌,里面毫无动静,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下定论:她大概是用洪水洗的头。
他迈步进去,环顾一周看不见庙主的身影,最后在浴桶里找到泡在水中的庙主。
找到时,浴桶盖着盖子,夫诸找了整个帐篷找不到人,才找这些能藏人的地方,本来只是循例找一找,他没想过庙主会在里面。
所以看见时,夫诸手中的浴桶盖子哐当掉在地方,咕噜咕噜滚出他心底震惊的声音。
“庙……主。”
李追玦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泡着,在望着水面发愣,好像水面的纹路刻画着世间真理,值得他研究一辈子。
夫诸的声音惊动他,他从浴桶中抬头。
夫诸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小孩子的玩闹出现在庙主身上,诡异得让他觉得陌生,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自家庙主,他哑着嗓子:
“好玩吗?”
李追玦起身,身上的水汽在离开水面的瞬间蒸发干透,他跨出木桶,算作回应地应一声:“嗯。”
夫诸:“……”
他想提醒一下庙主,两百岁不算幼年。
这句提醒,最终还是淹没在唇齿之间。
最后几日,佟因都待在自己的帐篷里,李追玦越发忙,也没有再来缠着她洗头,他需要布置的东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