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那日喝鸡汤,是想试试咸的味道。
“一点味觉都没有吗?”佟因替他可惜,她觉得人生许多乐趣,就是跟吃有关。
他陷入虚茫中,好像难以理解:“偶尔有过。”
“什么时候?”佟因兴奋起来,或许他也可以有味觉!
“一个晚上。”
“什么味道?”
“不确定,或许是甜。”
“那你吃了什么!?”佟因兴奋地拽着他衣角,等着他说出来,然后天天给他做。
他直视着她,目光在月光下浮沉,貌似难以决定。
佟因等得没耐心,摇他衣袖,他倏尔撇开脸,气息渐轻:
“没吃。”
佟因:“……?”
什么意思?
吃点东西要搞得一副保密的样子?吃的机密文件,打算一辈子不说? 夜风还在吹,夹带一丝凉意。
似乎快入冬,失去以往的燥热,把屋顶上的佟因冷得微微瑟缩。
她穿书来时正好是夏日,如今已经跨过秋天,即将进入冬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她快忘记现代的冬天有多冷。
佟因放弃问李追玦味觉的事情,“山神庙上的那一箱箱画册,画的是你自己?那些蓝衣人就是天灵族的人?”
她前段时间忽然想起,猜到是他,不过一直没机会验证。
“嗯。”他支着腿,目光眺向远方,低声应下。
佟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能看见天灵山。
想起画册里的内容,她心情复杂到极致,难怪他跟天灵族是仇人,换做是她,估计放火烧山都不够泄愤的。
他变得安静,有种风无法捕捉的虚无,他的视线很远很远,能穿越时间和空间,从如今到荒芜。
佟因想说话,但看见他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出声打扰,陪着他坐在屋顶上望着。
她觉得那座山分明很普通,可在他眼里,复杂得无法理清,大概是有两百年阅历的人所特有的一种眼神。
就这样一声不吭坐了半个晚上。
下半个晚上,李追玦躺在宽椅上闭着眼,像在睡眠中。
佟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一片乱糟糟,那些画册好像成了会动的画面,一遍遍逼她回想,还有李追玦给她看的世界,那种压抑几乎让她窒息。
知道他的出身和些许经历后,再看他,一切都不同了。
以往他是有些神秘的庙主,强大而隐秘,现在他是有血有肉,有复杂过去的李追玦。
她烦躁地揪头发,侧过身枕着手臂,隔着不远的距离凝视他。
这似乎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睡觉的模样,无声无息,胸口的起伏很慢,比起普通人称得上没有。
李追玦很好看,很白,是没有血色的白,近乎透明,他穿白衣时会清淡得要化在空气中,可他的好看是化不掉的,人化掉了,他的模样也会像烙印紧紧烙在脑海里,无论过多久再想起,也忍不住夸赞一声。
她觉得自己足够客观地评价他。
小白在床下的一角,能清楚地看见佟因的举动。
它趴着转眼睛,整整两个时辰,它亲眼看见因因在床上侧身望着,后坐起来望着,又挪到椅子上望着,再往前蹲在地上托腮望着。
越来越近,最后干脆到了宽椅前。
它翻了个身,懒得再看,不明白这些两条腿的生物为什么都喜欢大晚上盯着对方看。
不太正常,像有什么癖好。
佟因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她近距离盯了一段时间,扒着椅子的边缘,小心翼翼探头,把耳朵贴在他的心脏的位置。
是真的……没有声音,不仅没有心跳声,连血液流动的声音也没有,如果不是知道他还活着,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具死了没多久的尸体。
这种真实的死寂比起方才在屋顶上的对话更让她触动,难以想象他的两百年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