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沉星慢条斯理地拿了梳子替她梳发,白净的指尖穿梭在柔软的黑发间,他稍默了默,答:“我记着初到天工城那次,你的发髻是温颜替你梳的,想着你约莫不大会挽发,那便我来学一点。”
唐依听到这件事,有种隔世的恍然感:“你竟还记得……”
“自然记得。”
祁沉星应了她这声,手上很稳地拨弄着她的头发。
说是“只学了一点”,但手法不惊动毛躁,行云流水,颇有几分娴熟意味。
唐依心安理得地咸鱼,因为确实不太擅长梳发,连出声指点的环节都省了,到最后索性都没有见缝插针地上妆,透过镜子专注地看着他的手上动作。
成品是单螺髻。
唐依眼尖地在第一时间出声:“我现在可以动了吗?”
祁沉星的视线移向她的脸:“可以。”
“耶!”
唐依欢呼一声,回身紧紧地抱住祁沉星的腰,“我的星星好棒啊!我超喜欢!”
祁沉星抚了抚她的背,问:“那我能试试帮你上妆吗?”
“嗯……”
唐依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状似沉重地点了点头,“鉴于祁星星的聪明才智,唐依决定予以信任,成全祁星星的愿望。”
祁沉星失笑:“我尽力而为,不会让你出丑。”
祁沉星是个天才不假,会的东西很多不假,但是对于明显是初次上手的事物,他多少也会显出几分生疏与笨拙。
唐依看得出来,他确实是第一次为人上妆,即便全程手很稳,姿态沉静,散发出一贯的令人信任的气息。她也还是从祁沉星偶尔间断式的微弱停顿中,窥见出了那点不娴熟。
“为什么想要为我上妆?”
唐依忍不住问。
她很小心地开口说话,不想大幅度的惊动祁沉星的动作,但她嘴里轻轻呼出的热流,令祁沉星的手腕部分僵硬了些许。
片刻后,祁沉星方答道:“我少时曾读过一本书,书中有言,若在新婚第一天为娘子上妆,便能使恩爱永久。”
唐依机智地抓住了什么:“你看的是什么书?”
祁沉星神态自若地道:“是讲些情爱故事的话本。”
“哟。”
唐依短促地打趣一声,神色间有明晃晃的调侃之意,“祁大公子少年时也会看话本这类不务正业的东西啊。”
“嗯。”
祁沉星的态度波澜不惊,“那时候能做的事太少,无事可做,随便看了看。”
唐依:“能做的事太少?可是那时候你不是要上学,还有——”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明白过来祁沉星的意思:他确实是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仍旧长日无聊,便找些事情打发。
……行吧。
他确实有这个能力,提前完成。
唐依问:“看话本的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唐依“咦”了一声:“实话?”
祁沉星说得更仔细些:
“书中讲理,话本叙事,各有千秋,自分轻重就是。”
“我还以为你说看了些情爱话本,多少起些年少慕艾的心思,不想你话说得如此滴水不漏,却也不能说你没有道理。”唐依不怀好意地望着他,“星星情窦初开时,可有看上谁家女郎?”
祁沉星八风不动地道:“我情窦初开较晚,将至弱冠才知倾慕为何。那位女郎小我两岁,同我比邻而居,性子活泼可爱,等我察觉时已是情根深种,无可奈何了。”
他抬眸,眉眼含笑:“那位女郎你也熟识,便是……”
祁沉星手中动作突兀地停下,望着唐依的脸好一会儿,轻声道,“似乎不行。”
“!”
吓得唐依即刻转头去看镜子,见妆容淡而恰当,虽用色小心,然绝无差错。不如说以新手来论,他这一手都算是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