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人是活的,脚下的草是活的,连擦肩而过的一只此生再也不会相遇的鸟,也是活的。
难道因为他们活在一本书里,不是主角,就注定当炮灰吗?
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跪在地上的燕容意攥紧了拳头。
……成天追着他切磋的白霜,沉稳干练的忘水,痴迷炼丹的白柳,烧成锦毛鸡的扶西,还有他冷若冰霜,实在极其关心他的师父。
这些都是他至亲至爱之人,不是炮灰。
燕容意想通以后,心绪重归平静。
他冷静地站了起来,毫无波澜的目光落在白霜等人身上:“我已无大碍。”
白霜心大,拍着胸脯感慨:“大师兄,你刚刚的样子实在是吓人得紧。”
紧接着自言自语:“果然修为越是高深,走火入魔时,越可怕。”
白柳比哥哥细心多了,非但没有放心,还走到燕容意面前,凑近了瞧他的神情:“大师兄,走火入魔不是小事,这几天你就在师尊的洞府内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炼制丹药。”
“丹药丹药,你怎么又在研究丹药?”已经走到洞府前的白霜闻言,脚下一转,又绕了回来,扯着妹妹的衣袖往洞府外走,“你要是把研究丹药的时间花在练剑上,早就成为执法者了!”
忘水望着这对兄妹,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完,转身对燕容意行礼:“大师兄好好休息,我去陪白霜切磋剑法。”
言罢,转身离开了洞府。
只是,忘水背过身后,面上温和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他阴郁的目光落在白霜和白柳身上,捏剑的手收紧。
燕师兄走火入魔之前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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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了那只奄奄一息的仙鹤。
难道那只仙鹤有什么玄机吗?
忘水悄无声息地踏上飞剑,身影消失在了云层后。
落在洞府外的树上休息的扶西似有所觉,望着忘水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忘水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
困倦的重明鸟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将小脑袋塞进羽毛里,与周公会晤去了。
浮山上春去秋来,一晃又是许多年。
开阳长老收的小徒弟长大了,比燕容意还沉默寡言,成日板着脸在太极道场上练剑。
燕容意有凌九深亲自指点,不再去上早课和晚课,连太极道场也少去了,偶尔路过一回,见到殷勤,还愣了愣。
当初瘦骨嶙峋的小乞儿,如今已经成了剑法精纯的剑修。
殷勤瞧见燕容意,手忙脚乱地收剑行礼:“大师兄。”
“嗯,你是殷勤?”燕容意停下脚步,望着面前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面露微笑,“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殷勤垂着头,结结巴巴地答:“好……多谢大师兄关心,我一切都好。”
“……开阳长老待我很好,各位师兄师姐也好。”
“……浮山上有的吃有的喝,比我在凡间好多了。”
“……浮山上的剑修都是好人!”
殷勤一紧张,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燕容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殷勤立刻回神,涨红了脸,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殷勤在太极道场上练剑,是有私心的。
几年前,燕容意会和所有的师弟师妹一道上早课和晚课,届时,殷勤只需拖沓些,就能看见坠在人群后,走得不紧不慢的红色身影。
他的大师兄燕容意,几十年不变,依旧是风华绝代的红衣剑修。
而他,也从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凡人,成长为了开阳长老座下,最令人敬畏的徒弟。
其他弟子都说,殷勤在人间当过乞儿,苦怕了,所以格外珍惜修炼的机会。
他们说得对,也不全对。
只有殷勤自己知道,他发疯了一样修炼,是为了离大师兄近一些,再近一些。
成为白袍弟子还不够,还要成为执法者。
那样,大师兄就会多看他一眼了吧?
他日复一日地在太极道场上练剑,寄希望于燕容意的目光能在自己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甚至为此,换上了不同于寻常弟子的黑色劲装。
可是燕容意非但没有注意到他,甚至连早课和晚课都不上了。
殷勤消沉了几天,重新振作。
燕师兄是承影尊者的徒弟,本与他们不同,一直与他们一起上课才奇怪。
殷勤又回到了太极道场上,认真练剑。
只有成为白袍弟子,他和燕师兄接触的机会才会越来越多。
“你的浮山剑法练得不错。”燕容意在殷勤身上看见了当初的白霜的影子,“每天都在道场上练剑吗?”
殷勤心里狠狠一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