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脑子一热,想的太简单,以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起码对方霍来说很容易,因为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方霍本就应该回去的,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很久之后,他再回忆这段对话,除了唾弃自己,还有无数次的心疼方霍——因为方霍的想法其实也很单纯很单纯,那就是一直和他在一起,这跟方霍是否天生强大又坚韧一点关系也没有。
而蠢笨如秋陆,竟然连这么明显的事情也没有看出来。
那时候的他在潜意识里大概一直抱着方霍总有一天会离开的想法,连被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去B市的时候,都还会发愣,而方霍的未来规划里,却从很早开始就有了他的位置。
他们在对方心里分别占据了不太对等的分量,就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后来所有一切的发生。
穿好衣服后,两人趁着天还没亮就去了市医院,小六子被安排在一个单人病房,他早就做完了简单的手术,躺在病床上滴葡萄糖,看起来精神还可以,一见秋陆他们进来,眼睛都亮了:“陆哥!”
秋陆把买的三斤水果放他床头,伸手按他要直起来的身子,“躺着别乱动。”
小六子乖乖躺下,又拿眼睛看了一下站他后面的方霍,讷讷的道:“小霍也来了。”
方霍点点头,问他:“感觉好点了吗?”
小六子:“挺好的。”
因着前几天那事,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方霍的身世,大家惊讶之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毕竟方霍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就看起来不太像普通人家的小孩。
比起出生后就是孤儿,在富足家庭里长到十多岁再被送走,也不知道哪个更惨一点,这样一想,小六子看他的眼神就又多了一丝同情。
秋陆给小六子削水果吃,这小子吃着吃着就又哭了,眼泪鼻涕全糊到苹果上,看起来有点恶心,他就看着那坨恶心的东西说,说想食堂的饭了。
事实上,食堂还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多爱吃里面那些没什么油水的萝卜和肉,只是那味道伴随了他们整个少年时光,还有齐叔他们在打饭的时候问“几两”的大嗓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的遥远而珍贵。
作者有话要说:浇水施肥,快快长大吧!! 本来小六子是分不到单人病房的,也住不起。
刚被送进来那两天,他还和别人挤在一起。没过多久,有院长亲自过来给他看诊,又换了这所医院里唯一还剩的高级单人间。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结果住进来的当天晚上,就有电视台的人过来采访,院长记者熙熙攘攘挤了一屋子,相机的声音咔擦咔擦,他被逼着回答了许多有的没的问题,这才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体验算得上新奇,小六子说起时,颇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秋陆看他一脸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那你还想再来一次?”
“不想,不想。”小六子打个哆嗦,心有余悸的回忆道,“我当时还想进去抢救几样东西,但是火势实在太大了,什么没捞着,还把腿烧成这样……再来一次,我铁定什么都不要了,拉起小磨就往外跑。”
秋陆左右看看,道:“小磨呢?”
“他给梁伯送饭去了。”
梁伯住在隔壁一栋住院区的普通病房,大约是因为受的刺激过大,刚开始两天不能张口说话,才失去了换病房这等“殊荣”。这两天才好了点儿,可以张口了,也可以吃流质食品,小磨便每天一次的做了用保温桶给他送去。
老人家还是接受不了道馆失火、原朔下落不明这个事实,一天三次的叹气,感叹的内容还不尽相同,今天主要操心的是彭泽说的那个赔偿问题。
街坊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在这次事故里多少都有了些损失,但相比起原氏道馆整个没了,还是要好上很多很多,乍一听要得赔偿,都觉得荒唐,小吃店的刘姐牙尖嘴利,直接怼上门来的办事人说“那好几个未成年孩子没地方去呢,你们不给解决了,成天正事不干,挑拨离间会的很!”
办事人急的满头大汗,只说自己也就是代人传话的,要这么做也不是他们想的,换做平时,这种事情光废墟重建和人员安置都要忙的焦头烂额了,哪能还有精力搞这些?说到底,就是后面有人不想他们好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