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寝殿大门紧闭,外头候满宫人,都跪朝着他。
他听到景辛呜咽的痛呼,也闻到鼻端馥郁的幽兰香。
太医们已经紧随身后苦苦相劝,庭院中的臣子也都来到殿中,恳切劝他不要进去。
戚慎黑眸阴沉:“开门——”
宫人不敢抗旨,去推那门,但殿门已经从里面被锁住。
戚慎:“景辛,寡人回来了,你把门打开。”
她的呼声小了,片刻,长欢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王上,娘娘说您回来得太晚了,她不要见您。”
这话原封不动,长欢转述时还有些惶恐。
戚慎深吸口气,喝道:“不要闹,把门打开,寡人进来陪你。”
长欢又道:“娘娘说她模样狼狈,只想您记得她好看的样子。”
戚慎愠怒,目光巡视里望见他的佩剑,转身就要拿剑破开大门。
顾良英跪行上前将他双脚死死抱住,老泪纵横道:“天子,您不能入这产房啊!您宠爱景妃,准她在龙床上生产已然是天恩,您也要为了大梁的国运着想啊!”
戚慎怒极反笑,脸色阴戾至极,一脚踹开老臣。
“所以你们跪在殿外就是要赶景妃出紫延宫?寡人的龙床爱给谁睡就给谁睡,寡人的龙椅爱扶谁坐便扶谁坐!”他挥剑破门,划出一条缝隙。
他忽然听到景辛的声音,微弱无力,带着讥笑。
“真有意思,说走就走,说闯就闯,当皇帝了不起啊。”
“狗东西。”
戚慎不知皇帝是何,但能懂她骂的是他。这话声音小,他也是因为练过武才有敏锐的听觉。
那剑停了,很快,缝隙后现出人影。
长欢道:“天子,娘娘说您到底让不让她生孩子。”
顾平鱼也穿过众臣跪到他脚边:“王上,您不顾国运,可也不顾景妃娘娘的意愿么?”
戚慎最终只得退到了殿外。
他就坐在殿中宫人搬来的沉木椅上,不停揉捏着腰间那个绣着景辛头像的佩绶,听寝殿里景辛一声声嘶哑的呼喊。
寝殿中,血腥气与幽兰香交织,龙床上的人本就爱出汗,此刻浑身皆已湿透。
景辛脸颊泛着水光,小脸痛苦皱作一团,没有因为戚慎的归来而开心,反倒胸腔里添积了怒火。
稳婆愁眉苦脸:“娘娘啊,您一直不使劲这龙嗣如何能出来,您用力啊!”她都能摸到一点脑门了,偏偏大人一直不配合。
景辛:“……”
你不疼,我疼好吗。
班琼月担忧道:“娘娘,您若是一直不配合,恐怕易使龙胎窒息……”
“我哪里没配合,我刚准备用力外头就有人一直打扰。”
景辛感觉到一股下沉的胀痛,如今好像对这种痛免疫了,但却不敢用力,害怕自己受不了那一刻的疼。
她忽然发觉自己真是个胆小鬼,一点不为孩子着想。
班琼月与稳婆不停催促她,一脸焦急。
这样下去也不行,她还不如痛个彻底。景辛说服自己别怕,反正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这条命都是捡来的,若不是原主留下腹中这个小生命,她不可能得到戚慎的重视,恐怕早在作死的路上死过数回了。
她调整好呼吸,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拼出全力。
一阵疼痛蚀骨灼心,她忍不住尖叫哭喊起来。
但床边稳婆与班琼月却目瞪口呆。
她们就只看景妃提了一口气,那胎儿就一下子滑了出来,根本不像别的产妇一点一点挤出胎儿。
没有过程,直接落地。
这,这也太好生了吧?!
偏偏人家还在尖叫。
“娘娘,您生了!”长欢喜极而泣。
景辛一愣,这才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清脆洪亮,敲在她心上,奇妙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