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番话落下,许娇却听见了自己心中什么裂开的声音。
那是她固守多年的心防,是自从被丢进这些奇怪的世界里之后,始终不曾对系统卸下的戒备,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被系统这平平无奇的电子音说的如此触动的一天。
仿佛枝头悬挂许久的豌豆荚,终于发出了成熟饱满的声音,哔哔啵啵……
又似乎有什么正在改变。
她明明已经被说得心动,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随着系统的话语失序狂跳,可她仍然没有给出回应,只是盯着那扇门,过了很久,才迈出去第一步。
这一步仿佛开启了什么。
许娇着魔般地走到了门口,抬起自己藕节一样的小嫩手,将那扇木门推开,就看见了外面长长的走廊。
她的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去了。
在这一刹那,没有任何的词语能够形容她的喜悦。
她还在这个老旧的筒子楼里,还没有因为病情加重以及母亲的富有搬到更好的小区去,也还没有发生那件让她这辈子都只能后悔的事情。
长长的楼道里有很多扇新旧不一的门,对门贴着一个倒着的福字,门口还罗列着高高的金属鞋架,上面积满了灰,连带着架子旁边支着的雨伞也七零八落的。
但许娇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这里——
她调转目光,去看右边走廊尽头的屋子。
那个门上的福字是红火的正贴,门口有一张经常打扫的干净红色地毯,外门是带着铁栅栏的,连上面的银白色金属都泛着崭新的光泽,里面的防盗木门又将一切的窥探挡得严严实实,只由得人根据那门的模样去猜测居住者是否富贵。
楼道里的人都有印象,这是新搬来的邻居。
许娇径直望着那扇门,静静在原地伫立了很久,才近乡情怯一般,往那扇门的方向而去,她只是想去摸一下那门的门面罢了。
仿佛这样就能隔着遥远的时光,再次触摸一下那位已逝的故人。
可她走到一半的时候,那铁门后的木门忽然发出了很轻的“吱呀
”声,紧接着,在许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木门全然打开。
一道高佻的人影出现在门后面。
隔着银白色的金属门栏,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只隐隐绰绰觉得皮肤极白,仿佛隔着细面纱惊鸿一瞥的美人。
许娇恍如被定在原地那般,一动不能动。
她定定地看着木门被完全打开,随后是外面的金属门,在动静极大的门轴声里,从那屋里出来的人也见到了走廊上伫立的这道身影。
四目相对——
许娇撞进了一双黑色的眸子里。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很久不眨眼睛,眼角盈出了一点泪光,小小的身影站在楼道里,没人能从这单薄的身躯里窥见她历尽千帆才回来的苦难,也无从得知她心底盘桓多年的思念。
许娇动了动唇,试图从那张熟悉的、自己笔下描绘过无数次,但实际又陌生地时隔十数年才能见到的脸庞上看出点什么,也想像个正常的小孩子见到大人一样,露出谨慎、礼貌又乖巧的一面,她想要说一些什么。
作为她们重逢的礼物。
哪怕对方可能并不能知道这一声招呼里面蕴含的情感。
可她的嗓子实在太久没有用,连第一声都没能发出来,念出的第二个字是难听的沙哑。
许娇自己听见都觉得羞愧,干脆闭嘴不喊了。
但是从屋里出来的那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面上甚至出现了一抹狐疑来——
“你……是在叫我吗?”
刚才她是听错了吗?这小孩儿叫了她一声姐姐,虽然有些模糊,可是结合嘴型和最后的发音,应该是这样没错。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不确定,又像是怕把许娇吓跑。
瞧见小孩儿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白又嫩的圆脸蛋,还有那紧紧闭着的唇和躯体语言表达出来的紧张,那人眼底闪过几分懊恼,旋即,她对许娇露出个非常好看的笑容,熟练地半蹲下来,隔着一些距离与她对视,仿佛担心惊扰她一样地,眉眼弯弯地同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