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他说,“人修都很警惕妖修。尤其是……我这样的毒蛇的后裔。”
“有些人很讨厌嘛。我认识一个小妖修,她也是蛇的一种,有时候会被人欺负……不过,我和好友都很喜欢她。”
白术笑道:“这说明你同你的好友都是讨人喜欢的人了?”
谢蕴昭大言不惭:“这话不假。”
半妖又笑了半天。他就像要把过去欠自己的笑一气释放出来一样。
鱼汤熬好了。谢蕴昭拿出三个碗,先盛一碗给达达,再盛一碗给白术,最后自己才端着碗吸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白术接来喝了几口,神色安然。
谢蕴昭含糊道:“我还以为你会吃素。”
“天道之下,有相生就有相杀,万物皆在竞争以求存。只要不为一己私欲肆意杀生,有何不能接受。”白术像是想到什么,淡淡补充一句,“总归到了自己被更强者杀死之时,我也不多说废话。”
谢蕴昭“嗯”了一声,抬头看看星空,问:“你故意挑避开视线点的地方,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是半妖?”
白术放下碗,碗中已经干干净净。
“对。”
“为什么?”
白术移开目光:“想做就做了。”
“这还真是道法自然的真意。”谢蕴昭笑笑,也无心追问,顾自抱出睡袋。
在白术略微错愕的目光里,她缩进睡袋,顺手把达达抱过来,一人一鸭缩在一起。达达把脑袋搁在她脑袋边,闭着眼睛,用翅膀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
“嘎嘎。”晚安。
“晚安。”
片刻后,万兽门的半妖熄灭了篝火,自己背靠岩石,抬头仰望星空。
一条巨蛇的阴影游来他身边,盘起躯干,将他轻轻围起来。
白术靠着巨蛇的身体,也轻轻闭上眼。
他对自己的灵兽传音道:[庞蚺,你替我回复他们。我对修仙界的现状没什么特别的不满,他们白莲会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巨蛇昂首对月,吐了吐蛇信。
……
逢月海湾也迎来了夜色。
谢妙然的仆从已然为她搭好了临时居所。那是一件品质上乘的法宝,清雅又奢华,更能保护其中主人不受任何伤害。
她起身同其他修士道别。她只是一介凡人,到了夜晚需要睡眠。
她坐在车舆中,由仆从送她前往前方别馆。
车舆飞在夜色中。
那名抱着九环大刀的丫鬟,在车舆旁说了几句什么。
月色照不到的车舆中,谢妙然的面色阴沉下去。
“不识好歹。”她冷冷吐出几个字,又吩咐道,“那便怪不得我了……虽然和阿兄计划有悖,但想来阿兄也能体谅我。阿茶,让荀自在设法来见我一面,若他也有异心……”
她纤细优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傲慢又冷酷的笑容:“他做过的那些事,就会让他再也无法立足。”
而在洒满月光和星光的山崖顶……
卫枕流轻轻皱眉。
一种古怪的心血来潮让他抬起了头。
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有隐隐的不安如海浪拍打岩石,一浪又一浪。
“师妹……”
他微一沉吟,忽然起身,径直往海面飞去。
“卫师弟?”“卫道友?”
他充耳不闻。
星空与海浪之间,他白玉般的额头上有血红的花纹蔓开一瞬。
当他掐出一个手势的时候,在逢月海湾与水月秘境联系的法阵之中,有一道看不见的缝隙被开辟出来。
卫枕流面沉如水。
“大能,棋手……就算是这天道,谁要动她,我都掀了这天给你看。” 逢月海湾的夜晚晴朗又寒冷。
宁州在北斗仙宗以北, 对冬季的到来也更加敏锐;清寒的天幕中,星月的光辉反而更透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