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昭笑眯眯,轻描淡写说:“没什么法子,碰碰运气吧。石兄,你呢?”
石无患忽然松了口气。莫名地。
“我也是。”
这个俊俏的少年笑道:“碰碰运气啊。”
贴身的仙缘令,像有滚烫的热度,烧出了令他能在心中鄙视一切的野望。
领头的护卫后面,第一辆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温管事。车窗边有精致的布帘随着颠簸起伏。
嘚嘚嘚。
雷护卫长——温雷,骑着他的矮脚马到了马车边上。
“老爷。”他说。
“温雷。”马车里传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男声,“招揽如何了?”
“回老爷,那谢蕴昭和石无患仍是拒绝了我们的招揽。”温雷神色不复刚才的和气,眼神只显得狠辣,语气却恭顺得像一条狗。
“要不要……”
马车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不急。”温管事说,“一会儿予他二人温记商行的信物,只说感谢,今后可向温记店铺寻些方便。再让东海县的管事人注意他二人行踪,且等一月。若果真没有仙缘,便将那石无患剁了,丢去野外喂狼。”
“若竟是行了大运,有了仙缘……便算我温家多一份善缘吧。”
温雷恭声应了,犹豫一刻,开口问:“老爷,那……那谢蕴昭呢?”
“……去和南部本家打个招呼,暂且不必管他。”
马车里的声音也似有些迟疑。
“那小郎君,我也有些看不透。何况,他自称是泰州乐水郡人士,若真和那一户姓谢的人家有关系……还是宁可不招惹的好。”
温雷一愣,又一惊,低下头去。
“是,老爷。” 温家的商队要在东海县停留一周。
不需要立即和石无患分别,温娘子高兴极了,还约石无患去看花灯,说东海县每年六月下旬过夏,要连着三天晚上举行花灯节。
而白天有其他有意思的活动,就算没意思,那和心上人一起逛街也足够有意思。
石无患礼貌询问谢蕴昭要不要一同游玩。
她当然很有眼色地拒绝了。
不然会被温娘子眼里的小飞刀戳成个小谢飞刀架的。
而且,谢蕴昭想起来,石无患是在花灯节后遇上北斗仙宗的人,利用仙缘令和前人遗物,顺利拜入仙宗。如果这几天她还没找到线索,就打算跟着石无患蹭蹭仙缘了。
除隆冬以外,东海县的商队总是来来往往,因而城里商业兴旺,居民普遍富足,连小户人家都有闲情逸致在门口种些花草,还会聚在街口的老樟树下乘凉、喝茶、下棋。
谢蕴昭就在这样一条居民街边上的客栈订了一间房,推开窗就是樟树的绿荫和香味,底下人在聊天,说的是带着瀛州东部口音的官话。
她看了一会儿风景,关上窗,在窗沿绑了很细的丝线,这才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不多:两套换洗衣物,一个水囊,一块薄薄的青玉牌,几个瓶瓶罐罐,一袋子铜钱碎银,半枚龙纹玉佩。另外还有一个用锦囊装好的石珠,向来是挂在她颈上不离身。
青玉牌据说是仙缘令。
锦囊上有暗色的血迹。里面的石珠是她从小戴着的,据说生来就有。
谢蕴昭不大相信“生来就有”的说法,总怀疑这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哄她玩的。她又不是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也没叫作谢石珠啊。
至于玉佩……
她挑出那半枚龙纹玉佩,握在手里看了一会儿。
玉佩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光滑温润,雕刻线条生动自然。这是她幼时的定亲信物。
她小时候是个还没想起来前世的小姑娘,傻乎乎的,天天就知道玩,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天天惯着她。有段时间,家里忽然来了个少年人,莫名就在她家住下了。
住了半年,那少年又莫名其妙走了。走了后不久,谢蕴昭记得,那边送来了些东西,然后外祖父和外祖母商量了好久,最后和她说,她正式有了个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