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昭略略一怔。
风伯却立即激动起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从来没有伤过人,更没有杀过人!我只是想要拿钱养活弟弟妹妹,每次都把人送了回去……”
“你送了回去?送哪里,城主府,还是就扔在路边,还是……只是叫地下城的其他人送走?”
少魔君歪着头。他面上有一分愉悦的笑意,就像是欣赏戏剧时会流露的、略微带着恶意的笑。他悠悠道:“你们将人药晕了,又拿走了人家护身的东西,再往外面一扔。怎么,你们觉得十万大山安全得很,一点意外都不会出?”
“还是说这地下城的居民都善良心软,看见一个毫无反抗力的人,会什么都不做?”
风伯傻眼了。
“我,可是我,从来没听说出什么问题……”
“奉星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少魔君不紧不慢答道,“我说了吧?他们要收租。”
魔族少年呆住了。
“那就是说,是说……我们杀过人?我们杀过人是吗?”他喃喃道。
两个小的互相看看。
那弟弟不由问:“哥哥,杀人不对吗?”
妹妹也迟疑道:“我还见过隔壁的桐叔叔、举哥哥一起,把一个脸上都是血的人悄悄拖走,说能吃顿好的呢。这也不对吗?”
风伯又一呆。他忽然厉色道:“你们怎么从没告诉过我?!”
两小被吓了一跳,委屈道:“哥哥总是在地上呀。”
“他们都说,哥哥很辛苦,不要和哥哥说太多事。”
风伯的嘴唇在颤抖。
他杀人了——害死别人了!
心神激荡下,他一时浑身魔气翻涌,激得他苍白的脸一阵阵泛出血红,五官也在抽搐。
——哥哥,你怎么了!
——哥哥!
两小吓得手足无措。
小男孩抓着哥哥的手臂,突然抬起头,生气地叫道:“哥哥没有错,哥哥是要赚钱!他带着我们,哪里都去不了。不这样做,我们三个人都会活不下去,那你们说怎么办——你们这些地面上的人,又不懂我们地下城的人活得有多难!”
他虽然才十岁,却也懂得了一些事情。
“小棋!”风伯一把抓住弟弟,生怕他惹怒贵人,“别说……”
“我就要说!”小男孩带着哭腔,声音尖利,“哥哥说杀人不对,可是怎么样才能不杀人活下去?你们说,我们还能怎么办!!”
“哥哥,小棋哥……”小姑娘最懵懂,只知道本能地扁起嘴,要哭不哭。
啪。
啪啪。
少魔君抬起手,缓缓拍了几下。
“演得不错啊。”他含着笑,“继续。我夫人的心肠是很软的,你们再哭得悲惨一些,想必她不仅会放过你们,说不得还要反过来给予你们许多魔晶,帮你们发财呢。”
三个抱在一起悲悲戚戚的小孩,陡然僵住了身形。
风伯勉强道:“我没……”
他用眼睛悄悄去看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投来一瞥,目光平稳如十万大山上空的月亮。她娇美的面容一派平静,手里还依旧抓着那位殿下的发梢。
“阿宁,你看。”少魔君控诉,“他们又想骗你,可你却还抓着我的头发。”
谢蕴昭看他一眼,敷衍道:“抓你头发是喜欢你的表现。”
少魔君神情微微一顿。他偏开目光,似有不屑:“阿宁这话去逗孩子,孩子都不信。”
可他分明唇角上扬,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他还略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头发果然被夫人牢牢握在手心。
谢蕴昭才懒得理幼稚病发作的少魔君。
她对风伯说:“好了,我又不是哪里跑出来的不知世事的大小姐。你们演技不错,但远非完美无缺,所以这套博取同情的表演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