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焕笑:“刚满三十。梅家繁衍后代相对较难,我是爷爷的老来子。”
“老来子?那应该也很受宠吧?也没见你像他那样。”她觉得这男人像个雅士,行事作风让人如沐春风。
男人嘴角勾起笑意,似真似假道:“我小时候比他更混。”
“嗯——”江梓苏思索片刻,“就你知道我是偷跑出来还愿意载我这点来看,你胆儿也挺大的。”
梅焕眼底柔出清和的淡光:“不过,小江总以后别那么冲动,山庄对人员进出把控较严,如果不是遇上了我,你还出不来。就算想办法出来了,这地方也打不到车。”
“哦。”江梓苏应一声好,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去你家山庄了。”
梅焕看她一眼,笑笑不说话。
江梓苏本身饿得不行,梅焕看出来了,中途要下车带她吃饭,她担心庄律找过来,不想下车,梅焕却说:
“庄少性格古怪,但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他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出来你是跟着我的车出的山庄,现在连个电话也没和我打,显然是气你不打招呼出山庄,不准备追了。”
江梓苏皱了皱眉:“那他查不出是有人先惹我的?”
“一来,你擅自出山庄的行为确实任性了;二来——”梅焕看着她,清雅的眉目显出几分端肃来,声音也凉了几分,“你在庄少心中的地位,恐怕比不上梅淳。”
江梓苏抿了抿唇,想想也觉得是。
毕竟,那梅淳还有个干净的魂,而她的魂早已经卖出去了。
而且,她这次的任性,可还没得他的“准许”呢。
她不再多想,点头:“那就下车吃饭。”
跟着梅老板吃了顿晚餐,钱自然是梅老板付,期间江梓苏给夏菱打了电话,说自己今晚会到。
结果,等两人抵达苏镇,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凌晨一两点的时间,在京都或许还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深夜不归人,但在苏镇这样慢节奏的小镇,就已经有些冷清了。
走在清冷小巷时,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出清瘦的轮廓。
以前做鬼的时候特别想体验的有影子的感觉,结果这都做人这么多天了,才想到看看自己的影子。
“苏苏——”夏菱披着外套在等,看到人来的时候赶紧过来迎,顺便将热乎乎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怎么这么晚来的,也不多穿一件,是不是又在你爸那儿受了委屈?”
“没有,我……”
“还说没有,”夏菱握着她的手搓了搓,“小手冰凉冰凉的,赶紧进屋,喝点热水。”
江梓苏外公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外婆姓蒋,早年是教书的老师,退休后的养老金和夏菱给的生活费也够生活,但老人家闲不住,自己在通过民宿短租挣钱,挣的钱都捐了,是个善心的老人,在这一带也很受尊敬。
“你外婆已经歇息了,就不打扰她了。你今晚和妈睡,妈也有一肚子话要问你。”夏菱给她递了杯热水,轻声细语的,是怕吵着了外婆。
母女俩有近十年没睡在一张床上了,今儿同床,夏菱倒有些感慨。
“就这张床,我和你小姨一起,从小睡到大的。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我吵着要分房睡,你外婆说,蓉蓉身体不好,需要我多照顾着,我也就真一直照顾着。”
再说起妹妹夏蓉,夏菱眼里不是没有怀念。
江梓苏窝在她怀里,就着昏黄浅淡的光看着母亲的脸。夏菱平日里保养得很好,五十多岁的人了,身材没走样,面容也白皙,容光焕发的样子,看着像不到四十。
而此刻,或许是光线太过黯淡,江梓苏感觉眼前这人,比她上次见到,老了好几岁。
又听着她缅怀过去的声音,江梓苏感觉自己比上一次面对哭泣的母亲,更能体会人类的那种复杂情感了。
这女人,最最悲伤的,或许不是江浩森的背叛,而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记忆里美好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