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决定一辈子守在这里了?”
两人好歹也算相识十数年的朋友,景曦知道云锡虽整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并非胸无大志之人,他如今这番几乎是自暴自弃的选择,一定有难言的苦衷。
“不然呢?”青年闭上狭长双眸,无所谓地淡淡一笑,“若我被推上仙督之位,或是回到皇家继承爵位,日后便再不能同如今这般,对师尊毫无顾忌的偏心。”
“人呐,这辈子不论有多强大,一旦有了软肋,就永远无法战无不胜。”
很多话,许多事在二人间都不必挑明,景曦偏头静静看着他,见人突然突然睁开眼睛,有些促狭地笑着问道:
“那你呢?如今也是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了,怎么也和我这个小跟班似的,霜月仙尊走到哪,便跟到哪。”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魔帝灵识不知何时苏醒,黑袍势力近来又一直在人、妖两族活动,”景曦从怀中拿出一块精美雕琢的木牌,递给云锡,“玄青宗旁边有我的军队驻守,这两日我会交代下去,若有需求便拿着木牌前去吩咐。”
于公,景曦不愿黑袍势力渗透到玄青宗,让自己两面为难;于私,叶翎昏迷的两年中,每月他来到山门前跪拜时,云锡都会悄悄托人送来纸条,其中详细记录了叶翎的身体情况,让他好挨过下一月。
说不感激是假的。
议事厅的房门推开,两人一同去往前,景曦对云锡留下最后一句,“云锡,你以为对他最好的守护方式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有时间了,不妨也问问他的想法。” 司尧忙完后, 直接带叶翎去了初云峰最深处的祠堂。
琼楼玉宇,层台累榭, 这处隐匿在金碧辉煌后的祠堂鲜少人来。伴着一缕悠悠梅香, 司尧领着叶翎前后脚跨入了木屋。
看着摆列整齐的词牌, 叶翎几乎是一眼便在最高位的右下角找到了玄青宗前任宗主, 也就是他师尊的牌位。
心中升腾一股淡淡的酸涩, 同司尧一样,叶翎在老宗主的牌位前认认真真磕了三下头。
“师尊说你三十而立时将遇大难,现在也算是安然度过, ”两人来到祠堂后的小树林散步, 只听司尧无限感慨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看到你如今过得好, 心里还是十分欣慰。”
这番话说的叶翎心中隐隐不安,以为司尧是不舍自己远行, 连忙宽慰道, “大哥不必担心,魔域庆典过后我便回来。”
“小翎与我不同,不必将自己永远困在玄青宗,”司尧笑着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眼中流露一丝羡慕, “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前宗主的四个徒儿中,叶翎白轩一个醉心修炼,一个四海为家, 还剩另一个宁棱难当大任,成熟稳重的司尧几乎是老宗门唯一不二的选择。
在外人眼中,司尧年纪轻轻却稳稳坐上玄青宗一把手的位置,却没人想过,那个知书达礼、为人谦和的人也曾梦想过闯荡江湖,潇洒肆意的行侠仗义。
最该潇洒挥霍的年华却被高位束缚,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对自己恭敬疏离,最后默默离开。
这些时日司尧总是感叹,这些年总有个粘着他的小徒弟不离不弃,让他不至于太过孤独。
两人回到司尧住处,见云锡和景曦早早在门外等候,四人便一同进了司尧书房。
男人从书桌最角落处的柜子中拿出两个盒子,递给叶翎其中一个,“师尊仙逝前留给我们的,白轩宁棱已经领过了,我一直等着你来拿。”
盒子内静静躺着一封信。
将信小心拆开,叶翎看着信纸上苍劲有力的几行大字,读着读着便渐渐湿了眼眶。
分明不曾亲眼见过这位疼惜却对他严厉的老人,阅读完字里行间后,叶翎却能在脑海中逐渐勾勒出老人的模样。
此时听云锡在司尧身边轻轻“咦”了一声,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盒子里的东西。
司尧将盒子中的玉镯拿出来,脸上难得一见出现了一丝羞赧,说话间便想将镯子收起来,“师尊说要留给我娶妻的,如今也没什么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