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师尊”终究叫不出口,景曦看着手上永久的烙印,痛苦在眼中汹涌,“你就没想过,我也会痛吗?”
他曾不止一次卑微地想过,就算叶翎真的要利用他、要他去死,哪怕有一句道歉、甚至只要一句关心,他都毫无怨言。
但叶翎没有。
就像幼年时将他绑起架在草垛上、要将他烧死祭天的村民一样,叶翎也用一双冰冷的眼眸看着他,手起刀落,视他性命如草芥蝼蚁。
叶翎默默望着景曦,第一次发现他比自己高出这样多;几次想将真想一吐而快,想起卷尾批注又只能狠下心道,“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还能怎样?”青年双拳紧攥眸中通红,眼中近乎癫狂的苦楚如利刃,刀刀刺在叶翎身上。
“我希望那天你没有救我,让我干干脆脆死在那里,”向来寡言的青年似乎得到了某种快/感,诡诞一笑,狠狠盯着叶翎,喉中嘶哑,
“总比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要强得多。”
“啪”的清脆一声,叶翎看着青年脸上通红的掌印,身体止不住地战栗;忍受三年之苦的不是他,蒙受冤屈的更不是他,但在这一刻,他只觉心疾都没有过这样钻心的痛,青年的话宛如千斤重,压在他身上,喘不过气。
原来在青年心中,“叶翎”这个身份是这样不堪。
景曦被打也不再开口,将脸偏过去,紧绷地侧脸能看清他咬紧的后牙。
良久,叶翎终于感到一丝疲惫,不愿再同青年交流,丢下一句,“最后十日,十日后我便将‘解药’给你,倒时是去是留,”
“随你。”
话毕男人转身离去,细看脚步有些仓皇,他的背影单薄纤细,身后碎了一地月光。
挖心取血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煎熬。
只有极其微小的一声,利刃刺破肌肤,剜过血肉,潺潺血流如注,尽数滴入青色瓷碗中,汇聚小小一滩。
暗室内弥漫着淡淡血腥气,叶翎微一拢眉,将滴滚血珠的尖刀放在桌上,拿起手边药瓶打开,在鲜红伤口上轻洒药粉。
指尖颤抖,冷汗打湿额前碎发,叶翎咬着失了血色的薄唇,有些吃力地抬手,用白纱布在胸/前包扎伤口。
这两日他将自己关在暗室避不见人,将原身笔记反复阅读烂熟于心,终于在规定时间顺利筹血,余下几日要做的,便是按照古卷所写,将这血和药材细细熬制,在炉内淬炼成丸即可。
虽无大碍,但取血后的身体还是虚弱,再加上无人照料,五日后终于将药丸成功炼出时,他整个人清瘦了好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松松垮垮。
身体沉重,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叶翎将药丸小心收好,如释重负地长叹口气。
终于结束了。
不论是对原身的弥补、对景曦的亏欠、甚至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一个交代......都在这一刻结束,事态发展他无能控制,但他已尽全力做到他所有能做的,不留遗憾。
是夜,他准备出去走走。
本以为屋外一片安静祥和,结果在屋内就听见吵闹声;推开门,果真是余怜和阿幽在院中石桌处拌嘴。
闭关这几日,阿幽被托付给余怜照料,看着依旧是互不顺眼的,却也不再是初见时的剑拔弩张。
“叶翎叶翎!”见叶翎前来,圆滚滚的小黑鸟飞扑过来,一下抱住景曦小腿,兴奋地直叫,“今夜花灯满城,一起去看看吧!”
余怜弯腰将阿幽抱起,放在石桌上,满眼欣喜地看着叶翎,喊了声师尊,接上一句“生辰快乐。”
等叶翎想起来时,余怜从袖中取处一个青白色香囊,袋上绣着几株青竹,几缕挂穗随风轻拂,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知道叶翎休息不好,青年用温润的声线告诉他,这香囊中有合欢皮和柏子仁,安神助眠的。
叶翎笑着收下,身上虽还难受着,但挡不住阿幽拽着他的袖子一直闹,两人一鸟一同下山去看花灯。
夜色深重,本该宁静一片的街道此刻却人山人海,喧闹的街市上彩灯高挂,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四处游走,耳边满是小贩的大喊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