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判完一个二十年刑期的,台上又被提溜上去一串人,赵秀云眯缝着老花眼一个个看过去,突然她浑身一抖捉住孙平川使劲儿摇晃:“他爹,你看那跪在中间的人,是不是王二赖子?”
孙平川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上头那人正是王二赖子!
自己的大仇人还是老样子,五段身材肌肉横生显得颇为壮硕,除了头上被剃了个光头以外,他几乎跟当初一模一样,孙平川气愤地站起来就要往台上冲,在人群中来回巡视的武装人员立刻把手里的枪对准了他厉声喝道:“坐下!手举到头上!”
在枪|支的威慑下,孙平川忙忙地坐下了,奈何那武装人员并不放过他,依然拿枪指着他厉声呵斥:“手举到头上!”
孙平川吓得恨不得要尿,他赶紧听话地把两只手都举到了头上,摆了个投降的姿势。
就在孙平川两只手举起来时,赵秀云又哭着对他说:“他爹,咱儿子就排在最后一个。”
孙平川忙忙地举着两只手抬头去看,果然在台上找到了孙小军。
事关自己的大仇人和亲儿子,孙平川竖起来耳朵仔细倾听。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台上一溜人全都是以王二赖子王宝蛋为首的犯罪团伙成员,这一伙儿犯的事儿简直人神共愤罪大恶极,台上的审判人员念完了长长的判决书,最后加重语气到:“就地执行枪决!”
此言一出台下的围观群众中几声哭喊传开引起了一阵骚动,旁边的武装人员对空放了两枪才压下了这阵喧闹。
说就地,那就是就地,一群人被反剪着手臂带着手铐,头上套上了黑布袋,排成一串被押到了审判台旁边的河堤上,一群人站成一排,一阵枪响过去,一个人都没拉下,全都吃了铁花生米。
孙平川又倒下了,这次赵秀云可不敢直接送他到医院了。
上次出院时,两口子手里的钱满打满算不够一万。
在这正式工才每个月两百多块钱工资的年月里,只单纯过日子,这一万块钱也够花好几年的了。
过日子没问题,去医院可不行,上次孙平川住了三个月医院足足花了一万多,这次要是再花上一万多,自己两口子不就又身无分文了吗?
钱攥在手里不花也不行呐!
孙小军的丧事要办,孙平川的病要看,自己的胳膊要做手术,赵秀云走投无路跑到了罗青青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口就喊:“娘!” 跪在罗青青面前, 赵秀云心里的屈辱愤懑简直要冲出胸腔来, 她嫁到孙家刚生完大军,罗青青就嫁给了她公公孙长山。
罗青青干活儿是一把好手, 自打她嫁到孙家后, 家务活儿一把抓,伺候孙长山和孙长山的糊涂老娘毫不含糊,赵秀云让她帮带孩子她也不推诿,按理来说罗青青帮赵秀云良多,赵秀云应该心存感激才是,但她却不这么想。
因为罗青青进门比赵秀云晚,人也比赵秀云年轻, 脸嫩的罗青青在赵秀云面前摆不出婆婆的架子来。罗老爹又总是交代罗青青,要她安守本分好好报恩, 心眼实诚的罗青青就存着报恩这想法来的, 啥活儿都抢着干, 惯得赵秀云越发不把她当一回事了。
在罗青青面前颐指气使了几十年后赵秀云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 当初罗青青穿过来时她跟罗青青斗得不可开交, 被罗青青给坑到北洼河劳改时她在心里都没有低过头。
现在为了钱,她却得匍匐在罗青青脚下对她低头弯腰, 赵秀云心里的屈辱难受可想而知。
罗青青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摆, 赵秀云久久等不来罗青青的反应,忍不住又开口唤到:“娘!”
摆足了架子后罗青青长叹一声:“好孩子, 快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娘啊!”赵秀云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您看家里的情况, 小军的事儿还没办,平川他也病得昏昏沉沉,我的身子也越发不中用了,您是家里的长辈,您看看,现在咱们该咋办?”
“该咋办?”罗青青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好孩子,你这话可问错人了,我啥时候当过家呢?我在咱们家可是从来都是只干活不做主呢!我哪知道该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