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曹瑜儿红着眼圈乖乖儿地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张妈的话。
虽说面上平静下来了,曹瑜儿心里却颇有几分慌乱,全不似她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这时代的人都早熟,曹瑜儿本就有几分灵秀,生在官宦之家,幼时家里也是请了夫子进过学的,曹家又逢遭大难,如此种种经历磨炼,她自是比同龄的女孩子心思要成熟上许多。
自打家里获罪后这一两年她都是由仆妇教养,没了女主人的约束,那些仆妇在她跟前是什么话都说,因此她对男女关系并非一无所知。
况且自打重回津门的这近半年时间,曹家的下仆们讨论最多的八卦就是叶青青痴恋曹子皙的事儿,所以叶青青爱慕自家爹爹的事儿曹瑜儿一清二楚,因此在面对叶青青时,她向来带着几分隐秘的高高在上,看着叶青青对自己百般讨好,曹瑜儿很是有几分自得。
在曹瑜儿看来,叶青青想进曹家门,那必定得先经过她的允许,叶青青讨好她是应当应份的事儿,所以她在叶青青跟前向来不吝于耍自己的小性子,看着叶青青对自己的小脾气百般容忍还要想方设法逗自己开心,她心里满满都是隐秘的快意。
曹瑜儿此刻很是心慌意乱,以往她每次同叶青青打照面,叶青青的态度都极是殷勤,往往带着几分巴结讨好的意思,何曾这么冷待过她?
昨晚父亲把自己抛下决绝而去,按着叶青青以往的行事,她怎么也得来见见自己,顺便抱着自己哭一鼻子才算了事儿,结果她一晚上都没露面也就罢了,早上也不来找自己问候问候?
因着心里存了几分失落和不甘,她早上就要没事找事儿闹腾闹腾,满以为会换来叶青青满是愧疚的补偿道歉,哪知道叶青青居然是这种态度,曹瑜儿彻底慌了神。
她在张妈的伺候下乖乖地穿衣,连哭都只敢小声地啜泣,至于张妈的安慰,她是万分的不以为然。
去找自家母亲?哪有那么容易!
当年祖父获罪,母亲被外祖家给接了回去,如若母亲没有再嫁,那就得长居外祖家。
哪怕外祖父母会对母亲一如既往的爱护,那舅舅们呢?舅母们呢?他们对母亲是什么态度?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个大归的姑奶奶吗?
退一步说,就算舅舅并舅母对母亲意见不大,自己如若去投靠,他们对自己又会是什么态度?
外祖家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之家,家里儿孙又多,家境也算不得豪富,自己乃罪臣之后,又身无长物,他们真的能长长久久地养着自己吗?到了最后怕不是会把自己当做婢女来使唤。
如若母亲再嫁那就更遭了,像母亲这种大归回家的再嫁女,哪怕身为官家小姐,再嫁也艰难,必定是要找个年龄大的男人做继室。
如若自己再去投靠母亲的新家庭,那不就成了母亲的拖油瓶了吗?母亲的新丈夫对自己会是什么态度?那男人原配留下来的子女对自己又会是什么态度?自己岂不得天天受尽欺凌?
想到这儿曹瑜儿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她情愿呆在叶家,最起码叶青青打算把自己当做“客人”对待。
既然是做客,那就尽量别给主人添麻烦,曹瑜儿明白了叶青青的意思,她由着张妈伺候,收了眼泪再不敢哭喊。
张妈伺候着曹瑜儿换好了衣服,扶着她在床沿上坐好了,拿过两条三寸宽八尺长的白麻布来,又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她把曹瑜儿的两只脚抱在怀里,先把她脚上层层缠裹的白布取下,再把她五根脚趾并紧了,拿新布一圈又一圈地紧紧裹住,曹瑜儿疼得忍不住拽紧了棉被丝丝倒吸凉气。
张妈却并不手软,一圈一圈越缠越紧,曹瑜儿疼得眼泪掉下来,忍不住哽咽着出声告饶:“张妈妈,昨晚缠得就够紧了,今日里且松上一松吧。”
“小姐且忍忍。”张妈一边儿费劲地缠裹曹瑜儿的脚,一边儿安慰她:“这裹脚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这不裹脚的女人,可是嫁不出去的,脚裹得越小您未来的夫君就会越喜欢,别说像您这样的大家小姐,就是那蓬门荜户的农女也是要裹脚的,妈妈都是为了您好,您可千万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