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大盛昌还多得多的产业是什么概念?大盛昌经过这几年的吞并发展和自我壮大, 下辖有轧花、纺纱、纺丝、印染、织布诸多工序十几家工厂,是北直隶第一大的工厂, 国内棉纺业的龙头老大。除了掌管在政府手中的铁路局和几家大型机器铸造厂, 国内目前能跟大盛昌规模比肩的私人生产企业, 数下来五根手指都用不完。
曹家早就被抄的一穷二白了,却又哪里来的“比大盛昌还多得多”的产业?李妈妈和六嫂子明目张胆消遣奚落曹瑜儿的话,把在餐厅厨房这边儿忙碌着的仆妇们逗得嘎嘎嘎哄笑了起来。
曹瑜儿被这群人气得要吐血,却一点儿应对的招数都没有。
她擅长隐晦着讽刺人,奈何叶家的这群下仆没文化,听不懂她的那些隐喻,她要是明着发脾气,这些粗俗的妇人才不会给她留面子,能直接顶到她脸上去。
面对这一群棘手又难缠的下人,曹瑜儿只得忍下喉头一口老血,佯装毫不在意这些人的言语。
李妈妈咽下了嘴里的包子后提起角落里准备好的一个大包袱一叠声地招呼她:“曹小姐,别愣着了,赶紧地,来来来,我早都准备好了。”
六嫂子推搡着张妈裹挟着曹瑜儿往楼上去:“去曹小姐您房里,您日常都在自己房里忙针线,再说您学了好几年针线了,什么工具样样儿都置备的齐齐整整,肯定啥都不缺,去您房里好干活。”
李妈妈和六嫂子连拖带拉把曹家主仆给弄回到了曹瑜儿房间里,李妈妈把手里提着的大包袱放到地上刷刷一解开,拽出来一块儿青色的斜纹棉布。
她把那块儿布抖开裹在自己身上举着两只胳膊反复打量揉搓,嘴里还砸砸有声:“啧啧啧,看看这料子,说是粗布,却这般绵密厚实又细腻,这么大一块儿布平展展的连个结头都没有,手织的布跟这一比简直都没眼看。”
六嫂子也凑过去拽住布料摸来又摸去后与有荣焉地道:“这可是咱大盛昌出来的布呢!咱小姐真厉害!”
“那是!咱小姐是什么人物?”李妈妈不无得意地道:“那可是六七岁上就能跟着老爷一起出门跑生意的人。”
曹瑜儿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一个女人家,整日里混在男人堆里儿算计来算计去,名声很好听吗?出身高贵点的都不稀得搭理她,也就一群啥也不懂的蠢妇会因此而得意洋洋,傻帽!
六嫂子眼尖,看到了曹瑜儿那尖酸的表情,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曹小姐,寻常的针法和绣技,我看您都挺精通的,您把那针线活儿也盘弄好几年了,为啥给我们老爷和小姐做的衣服却那么不合身?照我看来,您还是练的少。”
“就是,您看您给自己做的衣衫多合身,多熨帖?”李妈妈伸手拉拉曹瑜儿的衣襟:“为啥你给自己就能做得好,给我们家老爷小姐做的却差了那么多呢?归根结底还是您这几年没停气儿地给自己做衣裳,这做得多了,就练出来了,像针黹女红这种手上活计除了勤练多做外没啥能省劲儿的巧宗儿,曹小姐要想给别人也做出合身的衣衫,就一条,得多练!”
六嫂子把李妈妈裹在身上的棉布拽下来团吧团吧塞到了曹瑜儿手里:“拿好料子做练习太抛费,就算我们老爷小姐有钱,咱们也不能可着劲儿地糟践东西,您先拿这粗布试试手吧。”
她说着话往曹瑜儿跟前一站:“您量量我的尺寸,拿这粗布练手给我做身衣裳,啥时候您能给我做出合身的衣裳了,啥时候再拿那贵价料子给我们小姐做。”
给你做衣裳?一介仆妇也想穿我做的针线,你脸咋那么大?
曹瑜儿拧紧了手里的那团布料想把它扔到六嫂子脸上去,六嫂子看着曹瑜儿满脸的隐忍顿时就瞪大了眼:“曹小姐,您这啥表情?您不会是不想练习吧?”
“你胡说啥呢?怎么可能。”李妈妈看着曹瑜儿笑嘻嘻:“曹小姐可是当着咱们家老爷小姐的面说了要好生磨练手艺,练成了之后好给老爷小姐做衣衫报答他们俩呢,曹小姐那可是官宦之后,人家说出来的话是肯定要做到的,你当她跟你一样说话活似放臭屁,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
李妈妈说完了盯着曹瑜儿乐得咯咯儿的:“曹小姐,您说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