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长得快,孬蛋去年的夏装都短了不说,裤子屁股上还磨穿了,王青青给破洞底下衬了一块儿布,把洞给补上了。
为了把补丁缝牢靠,线不免多走了几圈,猛一看去,屁股上就挂了两个圆圈圈,现在布料稀缺,别说像孬蛋这样半大的孩子,就是大人,穿成这样的也绝不在少数,这一身衣服虽说破旧短小,好歹没有露肉,走在大街上是极寻常的。
本来没什么,然而跟二妞簇新的夏装一比较,自然显得磕碜至极,孬蛋脸色黑如锅底。
不高兴的孬蛋去找彭大元要新衣服,然彭大元却臭骂了他一顿:“新衣服?你老子我还没有新衣服呢你还想穿新衣?老子有骨髓你要不要喝?”
“怎么就喝你的骨髓了?你但凡是抽烟喝酒打牌少花一点儿,就够给我做新衣裳了。”孬蛋梗着脖子跟他老子叫板:“你生了我就该管我。”
“我他妈的怎么就没管你了?”被儿子顶到脸上来,彭大元怒不可遏:“老子要是不出钱,你个龟儿子早他妈的饿死了,老子把你个狗日的养这么大,你他妈的不说孝敬老子,竟然还敢跟我顶嘴?”
被彭大元兜头一通臭骂,孬蛋也来了脾气:“对!我是狗日的,你就是老狗!”
冷不防被儿子这么讥讽,彭大元气得快厥过去了,他冲过去抓住孬蛋脱了脚上的鞋子就往孬蛋脸上招呼,一边儿抽一边儿还骂:“我艹你妈,你敢骂我?我让你骂!让你骂!”
鞋底子抽到脸上,孬蛋挨了几下狠的,鼻血就流了出来,他拼尽全力挣扎,把彭大元给推倒后直接跑走了。
王青青对父子俩的交锋一无所知,她忙着去乡下收豆子收辣椒,准备腌制一些辣豆酱来作为冬天餐桌上缺菜时的补充。
忙碌起来也没注意那么多,等到豆酱被收到缸里,她才注意到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很奇怪,街上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看她的眼神也意味深长。
王青青费解,提着一卷自己在乡下收来的白粗布去了槐花嫂子家。
“这布好,虽说不好看,可够厚实,做被里子能盖好几年。”槐花嫂子她婆婆接了礼物很高兴,拿人的手短,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对王青青道:“小苗啊,你是不是得罪啥人了啊?”
“得罪人?这话从哪儿说起?”王青青眉头微皱:“大娘,我这性子您也知道,日常除了做活,我也不怎么出门,更是从来没同人起过口角,我能得罪谁呢?”
“这倒也是,咱们邻居这么多年了,大娘知道你,你是个老实孩子。”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王青青的脸色:“今儿话说到这儿了,大娘也不瞒你,最近咱们这一片儿老有人说你坏话,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说你,说你……”
老太太坑吭呲呲半天没说出口,王青青追问:“说我什么了?您老就直说吧,我受得住。”
老太太眼一闭牙一咬:“说你未婚先孕是个破鞋。” 槐花嫂子她婆婆的话一出口, 王青青就明白了最近街坊邻居们看她时那古怪的眼神从何而来。只是这事儿怎么就爆出来了呢?
要说她得罪了人,那是万万不可能, 人情关系这块儿她向来注意分寸,哪怕是找邻居借一只大扫把来用,还回去的时候她都要带上一块儿水果糖,她向来是不肯多占别人一点儿便宜的, 别人送了她礼物或者给了她帮助,过后她总要还回去。
她裁剪缝衣虽然收报酬, 可她手艺好,做衣服也快, 做出来的衣服比起裁缝铺里的更妥帖合身不说, 收费还便宜了一大截,因为不收现金, 所以她的收费很灵活,跟顾客向来都是商量着来, 很多时候价格上差了些她也不多做计较,但凡是找她做衣服的,就没一个不满意的。
还有一些求上门来请教织毛衣的,请教裁剪技巧的,她也从不藏私, 教起人来也是尽心尽力, 对人情这块儿她觉得自己行事还算妥当, 并没什么可被人指摘的地方, 那她到底是得罪了谁呢?
王青青皱眉细想, 传闲话的一定是原主的熟人。
原主未婚先孕这事儿,苗家瞒得死死的,除了苗父苗母和苗家大哥,连苗家大嫂子都不知道内情。而彭大元为了保住工作岗位,为了让苗青青替他照顾孩子,也把这事儿守口如瓶,并没有对外宣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