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自打上一世起,他二人的每一次别离,都大抵是这副模样,匆忙而仓促,仓促到如今谢渊细细想来,才发现他二人竟连一次像样的告别都不曾有过。
夏日的风吹动着谢渊轻飘飘的衣摆,等不及的马匹在几人面前,急不可耐的跺着前蹄,粗重的气息不断的从其鼻子里喷出来,似乎是在催促着些什么。
魏延的手伸出去以后,在空气中晾了许久,都不见谢渊有什么动作,只好又悻悻的自个儿收了回来。
可这手虽然收回来了,言语上却依旧还是没能将人放过。
“谢渊,咱们的确得赶紧走了,再不走恐怕就要误了时辰了。”
“嗯。”
谢渊虽然心中对赵悯生有千百个不舍,但这个时候他也仍旧清楚,自己最应该干什么,自打那一日赵悯生自作主张的在朝堂上说了那一番话,走与不走的就早已经成了定局。
如今太后还在宫里等着,这个时辰谢渊若是误了,那无疑就是在给赵悯生本就万分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茂密的柳枝蜿蜒垂下,随着微风,一下下的轻拂着谢渊的肩膀,并给人身上染上一阵微微泛着冷意的柳枝味。
没有任何一句告别的话,谢渊就这样在赵悯生的视线之中,干脆利落的飞身上马,坐在了魏延的身后。
“坐好了?”
“走就是了。”
魏延听了谢渊这话,轻轻的笑了两声,抬手握紧了缰绳,方才要走,便又在身后听见了赵悯生在叫他。
“谢渊!带着这个,里面有我给你写的东西,等我接你回来就拆给你看。”
赵悯生说着,便从身后丢了一个小玩意儿到谢渊怀里来,谢渊听他这么说,下意识的接住,拿起来一看却才发现,原来他丢过来的不是别的,正是前些时日自己生辰时,他送的那只香囊。
这香囊谢渊虽然一直带在身上,却也从未拆开看过,所以自然也就没能瞧见过,那里边赵悯生亲自求来的谢渊安康这几个字。
原本如果不是谢渊突然对他说出自己是前世重生而来的这种话,赵悯生大概是想要这件事永远的成为一个秘密的,直到了如今的这一副局面下,他才用了莫大的勇气,在人临走之前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他还有命能够与人再见的话,那这个香囊,将是赵悯生对谢渊最虔诚的坦白。
“驾!”
谢府的门前,赵悯生方才说完这一句话,谢渊便已在魏延的守卫下,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从他这里,再也望不见人的背影,赵悯生才终于收敛了心情,面色凝重的又重新走进了谢府。
——
“如今这是几时了,赵悯生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许元驹趴在窗子边上,每隔一会儿就得探出头去瞧一瞧太阳,原本好好摆在窗前的那盆薄荷,只经历了这短短的一上午,便已经被他随手薅秃了一片,紧挨着许献的那边,有些地方已经仅剩下一支细杆还在随风飘摇。
“我们什么时候走?”
摧残完了那一小盆薄荷,许元驹看了看如今这时辰,略微的抹了抹手,转过头来,对着屋内的另一个人随口说道。
“巳时刚到,如果没有出乱子,这个时间督公应该已经同太后一起去往京郊了。按淮王殿下的安排,接下来他会到秦资那里拿到钥匙,而我们则要等到钥匙到手以后,才能潜入太医院里,时间还早,你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段杰就在许元驹的正后边,紧抱着双肩正襟危坐,旁边的桌上还摆着一早许献给他沏的药草茶,放到如今已然有些凉了,经过了这一个早晨的喋喋不休,如今这个呆呆的小影卫再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之中竟也能让人瞧出来些许的不屑。
“而且既然已经说了是潜入,自然得要等到晚上,如今这大日头照着,若还能让你潜进了珍宝阁,那除非这宫里的守卫都是瞎子。如果许太医实在太害怕的话,我倒是建议你可以趁着日头去院里锄个地,既料理了那一堆快死的药材,也好能让你尽早的放过那盆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