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罢,赵悯生便跑没了影,只留下谢渊一个人站在街边,瞧着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不由的抬起头,长叹了口气。
灼热的气息在凌冽的凉风中形成一阵白色的烟气,缓缓上升而后又逐渐消散。
今晚的星星不算很多,但却都很亮,一颗颗的挂在天上,熠熠生辉,却又遥不可及。
就像赵悯生一样。
想到这里谢渊将头低下来,朝着人所去的地方瞧了一眼,而后偷偷的在衣袖里握紧了自己的左手。
方才过长街的时候,两个人险些要被人群冲散,赵悯生一时情急,便直接牵住了谢渊的左手,只那一下,谢渊便觉指尖如同触电一般,痒酥酥的,如今想来,仍觉得他手中的温度,还存留在于手掌之中。
此次得以重来,赵悯生给谢渊的感觉与上一世很不相同,虽仍是少年,可相处之中,谢渊却能感受到,比起上一世如今的赵悯生身上多了几分老成与可靠,不似从前那般叛逆,更学会了收敛锋芒。
可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这一世的赵悯生不光从始至终,都没对他这个老师,表露过丝毫疑心与抗拒,竟然看上去还有些喜欢与讨好。
难道是他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吗?
谢渊看着远处火红的灯笼,感受着自己胸腔内不平稳的起伏与跳动,不免觉得自己有一些太过不争气了。
明明在一切重新开始的那一天起,他便下定了决心,不再对赵悯生心存妄想,可如今才过月余,他的目光便又不能自已的追着人走了。
想到这里,谢渊不由的牵起了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做一只追逐着火光的飞蛾,抑或是一个不知疲倦追星星的孩童,这大概就是他改不了的命格。
周围的人们皆是热闹非凡,只有谢渊身穿一身白色官服,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站在路边,显得与这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但这同时,也让赵悯生刚一回来,便能一眼瞧见他的位置。
“谢渊!”
赵悯生站在路的对面,冲着人频频挥手,旁边灯笼里的烛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灿烂的笑脸,染上了一层温软的光晕。
谢渊应声转头,穿过层层人群,去瞧他的笑脸,只觉得方才远挂在银河之中的那颗熠熠星光,就在此时,偷偷的撞进了他心里。 “让督公久候了,咱们走吧。”
街中忽有一阵凉风吹过,将那灯笼中的朦胧烛光,吹得有些荡然缥缈。
赵悯生说着抬脚便继续向前走,可走了几步后,一回头谢渊却依旧还是站在原地。
“怎么了?走啊。”
赵悯生说着转过身去,走回了人身旁,抬手拉过谢渊,却发现他指尖触手冰凉,于是便又伸手将人的大氅裹了裹。
“手怎么这么冷,可是我去得太久,让老师冻着了?那不如再走两步,咱们就坐轿回去吧。”
谢渊感受着眼前人手掌中的温度,只微微眨了眨眼,说了一句,“无妨,走吧。”
说罢,谢渊便朝着前方走去,赵悯生虽有些纳闷,却也是很快的跟了上去,并没有多想。
“老师难道就不好奇我方才去取了什么?”
“那是殿下的事,做奴才的不应多嘴。”
赵悯生怀揣着准备要给人当作生辰礼物的香囊,听着谢渊这毫无好奇心的回答,偷偷的撇了撇嘴。
明明前些日子都跟他说过了,要给他做香囊的,这几日借着这茬收拾了章家以后,他倒是将这事忘得了然,如今都已经到了西市了,还连猜都不肯猜。
赵悯生瞧着身旁的谢渊,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略显失望的说了一句。
“那好吧,你不猜就不猜吧,反正过几日你也就知道了。”
一句说罢,这事也就算过去了,赵悯生拉着谢渊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而后转头便上了轿辇,两人一个回宫,一个回府,只一块儿过了一个路口,便得分道扬镳。
一夜过去,正是腊月初六,今日不用上朝,赵悯生却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太阳刚升,整个东方尚还沉溺于那一片温软的红晕之中,而此时,赵悯生便已经带着王起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