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巷口,看着江时出门,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驱使着,居然上前敲了门。
江家的保姆过来开门,看见是她有些诧异,但到底还是把她带到了女主人面前。
这个时间,正是午后日头渐落,开始凉快的时候。
余琨瑜正窝在软塌上看书,姿态慵懒,目光灵动,浑身都透着一种养尊处优的贵妇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顾长英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她没和江时离婚的话,那么这样的生活,是不是都应该是她的......
然而她来不及细想,在余琨瑜疑惑温和的目光下,只能先语无伦次,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顾长英看着对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盯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淡,直至最后结成寒冰。
她说:“滚出去。”
……说实话,顾长英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余琨瑜如此冷漠如此愤怒的神情。
冷漠的有些吓人。
所以她不敢再争辩,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最后一个希望之地。
而余琨瑜,她现在确实已经愤怒至极了。
如果面对的是顾长英这样的“敌人”,她会强忍情绪,要么攻击回去,要么就叫她滚开。
绝不让她看出自己的半点脆弱。
但如果面对的江时这样刚归家的亲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嚎啕大哭。
江时才刚从机械厂那边回来,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摘,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了怀里。
他吓了一跳:“你跑慢些,我身上衣服硬,你别撞,小心......”
“哇——”
然而后面的话全都被小姑娘的哭声打断了。
“.......怎么了这是?”
江时拉开她,板正她的脸,皱皱眉,语气带上了几分焦急,“谁欺负你了?”
余姑娘抽抽噎噎:“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太可怜了哇——”
“......” “所以, 那天慕良哲来找你,还送了那么一大堆礼,也是因为这件事?”
临近深夜,院子里的挂灯亮了起来,树影憧憧, 带过的风也总算有了几分凉意。
余琨瑜像只小动物一样蜷缩在躺椅上,蹙着眉,开始追本溯源,咬文嚼字地查探起整件事情的经过。
因为夏季闷热,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又渐渐大了, 长发洗完后不容易干,夜风一吹更容易受寒,所以两个月前, 她就把头发剪短了。
剪成了齐耳的短发, 越发衬的面容宁静眼神灵动,一双黝黑的圆眼睛湿漉漉的,乖乖巧巧地盯着你。
江时被她看的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他点点头:“算是吧。”
余琨瑜就觉得有些恼怒和后悔:“谁稀罕他的那些东西呢, 咱们自己又不是买不到, 早知道就不收了。”
“不收多吃亏啊。”
江时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短发,唇畔笑意浅浅,“好歹是人家愿意拿出来的唯一赔礼, 要是不收, 我不就白跪这么一遭了。”
“唯一的赔礼?”
余琨瑜听得不是很明白, “不是说, 慕家已经把慕良哲派回了金陵,准备彻底放弃慕彭勃这么一个嫡子继承人了吗?”
“家族血脉的联系,哪有这么好割裂开来的。”
男人摇摇头,“你看我当年,能做的都做了,还亲自跑了一趟顾长英家,当着她的面说就算她嫁过来了,我也不会认这桩婚事,但是你看到头来,我家里擅自给我娶的亲,还不是要我自己负责。”
“那你的意思是......慕家根本就是在装样子?”
想到这里,余琨瑜一下就从长椅上坐起来,攥着小拳头咬牙切齿,“真是太不要脸了!我定要让他们好看!”
江时忍不住笑起来:“也不能说是装样子,最多只能说,是慕明辉在赌,赌他引以为傲的那个儿子,能挨过这一遭,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