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开始的怀疑不信任,到贪恋他的守护、他给与的热度、他对他的笑,他害怕沈殊微发现他真实的样子会像上一世那样厌恶他离开他,所以他逼他诬陷他让他在仙凌宗呆不下去,只能来找他,如果他不来,那么他还有更多的手段逼他过来,逼他只能待在他身边。
谁也不知道,他在台阶上看到沈殊的那一刻,有多高兴。
既然来了,就再也别想离开我身边了,顾珩这样想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于是他将他关在刻意为他准备的院子里,那一小片天地,他尽可能的复刻了清峦峰上的点点滴滴,只为他能愿意留在这里。
只是他的小师叔太厉害了,他若是不在身边,他的小师叔肯定能很快的逃走,逃的他再也找不到。
怎么能呢?沈殊微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温暖,他走了,他的世界又像上一世一样只有刺骨的寒冷和令人作呕的血,那样他又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所以他每天给他喂一碗药,虽然有些难喝,但是对身体没有一丝伤害,只是会暂时消散他的修为,等他不会再想离开了,停了药修为又会回来。
他是这么想的,甚至觉得自己的办法很好。
可是……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在沈殊微满是伤痕的背上,他像是被烫着一般,背脊轻微抽动了一样。
顾珩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眨了眨眼睛,将手上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那个最深最长的刀痕上,“疼吗?要是疼我再轻些,别怕,马上就好了。”
一样的没有回应。
其实也已经没有办法再更轻些了。
可是……
就是他所谓的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他的小师叔变成这般模样。
若他还是那个殊微真人,若他的修为还在身上,这偌大的魔界,除了他还有谁能伤他小师叔?
顾珩上好药,将药瓶放在一旁,拿过绿莠先前送进来的纯白的纱布。
那刀痕实在太长,只能从肩膀处斜着向下,再绕过胸膛这样才能绑起来,顾珩在他腰间打结的时候不小心蹭到腰上上了药的剑痕。
他是拉扯纱布的时候,小拇指那一侧掌心不小心直接擦过了他的伤口,那一下不轻,直接蹭到了里面的血肉,顾珩仿佛是自己被刺了一刀,疼的心都揪了起来,他连忙松开手。
他满脸心疼和自责,轻轻吻了一下沈殊微的眼眼睛,然后在他左耳边小声道歉,“是我不好,弄疼你了。”然后薄唇印在他耳垂上。
眼角余光一直落在沈殊微脸上的顾珩,一颗心像是坠入了寒冰。
他知道的,他的小师叔在人前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但是他其实不仅怕喝苦药,他还怕疼。
可是……眼前的人,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被弄疼的人不是他一样。
一股从最深处蔓延上来的绝望将他整个人笼罩住,一双红眸深处是心疼和无措,他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绝望又偏执的吻着他敏感的耳垂。
沈殊微的耳朵最是敏感,以前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话,都会让他白玉般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十分好看,有时候做的过分了,他就会趁人不注意推开你,然后一转身就跑了。
可是没有反应。
顾珩的眼睛没有自他脸上移开分毫,他的脸上始终是一片虚弱的苍白。
顾珩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来,离开他的耳边,看着坐着一动不动的人,他该怎么办?
沈殊微的头发已经被打理干净,恢复了以往的柔顺,像是墨色的绸缎一样,安安静静的披散在白色的中衣上。
他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虚弱,看着格外惹人心疼,嘴唇一直是苍白的,只是那双眼睛暗淡无光,像是对外界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他不愿分出心神去看一眼。
他在自己的心上画了一个圈,将自己禁锢在里面,他太累了,只想躲在里面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他不愿打开心门,任何人也走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