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把脉时间长了很多,表情疑惑中又露着点凝重。
顾珩紧张的站在一旁,抿着唇也不敢开口,之前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匆匆把了两下脉然后诚惶诚恐的说没有问题,徐大夫是第一个看了这么长时间的。
三个人中只有沈殊微一人表情很淡然,他知道去自己身体上没有病,只是心累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听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很好。
过了许久,徐大夫才收回手,顾珩忙将沈殊微的袖子放下来,遮住瓷白的手腕,“我小师叔怎么样了?“
徐大夫继续顺着自己的胡子,缓缓开口道,“公子的耳朵确实没有问题。”
顾珩心里咯噔一声,顿了两秒才说,“可是……他确实是听不到。”
徐大夫摇晃着头,缓缓道,“公子也确实听不到,不过啊,他这病因不在于身体更不在于耳朵,他这是心病。他打心底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一直告诉自己不想听不想听,于是就真的听不到了。”
然后一双老眼中发出严厉的光,落在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顾珩身上,“他这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吧?”
顾珩脸色的血色一寸一寸退下,越来越白,不正常的那种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害怕的事,将他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他突然想到,那天早上,他神智还不清醒的时候听到的女子发出的奇怪的声音,而他打开门后,就看到他的小师叔死死捂着耳朵……
是他……原来都是他造成的……
小师叔在遍体鳞伤回到他最熟悉的小院,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听到自己的房间里传出那般不堪入耳的声音,他该有多难过多绝望,对他又有多失望?
顾珩脸上似悔恨似疯狂的表情让沈殊微心里一怔,无力的叹了口气,那些所谓的医者每次来的时候说的不都是一样吗,为什么会有这样难过的表情呢?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这样挺好的,什么都听不到,想听的不想听的都听不到,没有什么好期冀的,也不会听到那让他心痛的不可自己的声音,多好。
他不想看到顾珩这样的表情,不想看到顾珩后悔心疼的样子,很多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沈殊微脸上浮现厌倦的神色,站起身从顾珩身边绕了过去,背着手走到院子里和绿莠一起晒着太阳发着呆。
顾珩哑着嗓子,尝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那……还能治吗?不管有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能让他重新听见!”
徐大夫眯着眼睛摇摇头,“老朽只能治身上的伤,这心里的伤啊,老朽是无能为力。”
心里的伤……极端的痛苦绝望和无措几乎要将顾珩逼疯。
在他几欲疯狂的时候,又听到徐大夫苍老而有力的声音慢慢说道,“这位公子的体质,老朽行医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到过经脉如此纯净之人,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这样根骨的人就算老朽只是个普通人,却也知道是天生的求仙问道的人。可如今这一块纯净无暇的白玉,被人放在了阴暗浑浊之地,日日夜夜被浓郁的浑浊之气环绕,不断侵蚀,这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啊。我虽不知这位公子为何被关在这里也不知他遭受了什么,但是他心中郁结也有一部分与这有关,心结打开了,人才会好。”
徐老头活着几十年已经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事事看的透彻,他并不管闲事不深究为什么一个修仙界的人为什么会被关在魔界,有些话也并不说透,只是点到为止,听的人有没有听进去,听过了会怎么做,那就不是他能做的事了。
一席话说完,顾珩立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脸上表情面幻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亲自把徐大夫送出去,嘱咐枭远将徐大夫的养女放了,拿了许多金银财宝当作诊金给徐大夫。
顾珩一个人在沈殊微背后站了很久,看着他越来越单薄的身形,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半蹲下来,拉着沈殊微的双手,习惯性的捏了下他的手指头,然后嘴角上挑,勾起一抹温暖的笑,他仰着头,眼里倒映着的全是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