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天天下来他真的受够了。
因为胸闷得厉害他脸色也就发了黑。
燕绥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借着跟他说话的空档挡住了他的视线,心里则暗暗叫苦,他的鹰扬兄什么时候变得怎么不冷静了,他着实习惯不了。
宋浥尘则却去跟莫道桑说话,他平生交友从没有烦扰过交流问题,如今竟然也觉得实在尴尬。
但好在,是把林闻天要爆发的情绪安抚了下来,他手里的巨阙磕在石头上响了一下,总算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
然后匆忙地说了句我先过去就率先大步就朝山里走去了。
莫道桑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让这堆人才松了的心又不由绷了起来,莫道桑失忆了应该是不知道的,现在,是不是看出林闻天对他的心思了啊。
他要是觉得被冒犯了不高兴怎么办,他们现在下山还来得及吗?
好在莫道桑到了也只是感叹了一句:“林公子好大的脾性。”
燕绥想着虽然对不起鹰扬,但形象和性命两样东西比起来肯定还是命比较重要,也就没有反驳他。
宋浥尘笑了笑引着众人说:“我们也进去吧。”
“好啊。”莫道桑应下。
于是一行人就朝着面前即使遥远也能窥到的一角檐瓦走去。
等到了这个时候,觉得没有人会再注意他了,温琼华才终于看着前面的莫道桑露出些不安的神色来,刚刚那一下的力道,他指尖抚了下手中还残留着些许温度的剑柄,叹气想,只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离得近了越发能感受到这庄子的富丽堂皇。
燕绥这些年来见过的房舍数不胜数,不由地脱口而出:“这排场,逾制了啊,”然后他才恍然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自然是修这庄子时候的事了,现在已经不管了。”
只是在场人免不了都对当初的李家和山被挖空又多了几分顾虑。
再行了段距离,到了庄子前。
最先看到的是靠在门边抱着手臂的林闻天,众人都走过来后,他不自在地侧过了头。
所有人都很给他面子地当没发现他,直接朝大门往里望去。
此刻大门敞开着,里面正人来人往穿梭着往后院搬那些食材,西边才是抱成一团痛哭流涕的李家人。
这么点时间,已经能看到到府院后面升起的缕缕炊烟。
他们也没法敲门,只得由莫道桑带头叩了叩门板上的门环算是打过了招呼。
然后猛地惊醒过来的李贤才连忙擦了几下颊边的泪水,将抱着自己腿的小娃儿交给一旁的妇人,搀扶上原本被众人簇拥的一位老人向莫道桑他们走来。
这么一动,原本还乱哄哄的一家子就马上按着辈分前后分了开来。
莫道桑觉得这么一家人能做到第一商人绝对是靠着他们自己的实力,其中最关键的,应该就是他们这种家传的行事作风了。
李贤落后半步对着那老人说:“父亲,这位就是此次助我家逃出生天的大侠,”见莫道桑点头后他又说,“大侠,这便是家父。”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哽咽。
那老人瞧着保养得很是不错并没有一般老人的那种干瘪,但经过这么一场煎熬下来面上也没了神采,他手虚虚抓握了一下像是要扶着什么,却抓了个空,身子马上就踉跄了一下。
李贤扶稳了自己的父亲后两个人就一起跪了下来,随后那老人饱含着感恩的声音就破锣一般立马响了起来:“恩人呐。”
身后妇人少年,甚至孩童再一起跪下,七声八调喊着恩人呐。
莫道桑着实觉得自己受不起这样的礼,他刚刚就是被这突然一喊怔住了,此刻回过神马上就一挥衣袖就所有人都硬托了起来。
他才算是知道为什么那帮人跟着跟着就停下来了,这种似乎是被算计了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
再对上那一双双惊撼的眼,莫道桑简直要气笑了:“你们不必如此拜我,我受不起,我们做的是交易,你们已不欠我什么。”
李贤是没有跟老人细说的时间的,但老人听了这话就像完全没有被影响到一样再稍拜了拜,只总算是没有再跪下去了:“恩人大恩,李家上下必铭感五内,恩公为我李家开山,此刻定然已经劳累,老身遣人先送恩人前去休息,待我一家修整过这副狼狈样子,再为恩人设宴,郑重道谢。”
莫道桑觉得这个决定还是很合心意的,于是就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