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重行为此找上门去,他找到纪晚竹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可他竟然喊出了“高远”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像一道闸门一样,它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被尹重行刻意忽视的、遗忘的感情,在那一瞬间倾泻过来,将他淹没。
他终于知道,原来他也是喜欢纪晚竹的。
虽然纪晚竹既不漂亮也不体贴,可他还是进驻到了他的心里,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尹重行,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退隐江湖的吗?”他想起了纪晚竹在悬崖时对他的责骂,还有那一声带着哭腔的“为什么?”。
他那个时候……应该是爱着自己的吧,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撤回了那柄即将划破他喉咙的刀子。
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把他踹下山崖呢?
他一个人掉下去的时候,又有多绝望呢。
尹重行光是这样想着,都觉得心痛得难以自抑。
他握住腰间的玉佩,看了在车厢中咳嗽的纪晚竹一眼,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他看得出纪晚竹身上的内伤很重,他想带他去长安,请御医给他救治。
他不想让纪晚竹死,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他什么都有了,权势地位,盛名荣誉,只缺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
既然纪晚竹被他刺穿胸膛的那一刻还爱着他,为何不能再爱上他一次,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只要纪晚竹回来,以谢谦吟对他的在意程度,肯定也会回来。
到时候他们可以三个人在一起,感情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捋顺。
可他没想到纪晚竹竟然拒绝了他,他凭什么拒绝他?难道他不该感激涕零么?
尹重行觉得他是在欲擒故纵,可是当他看着纪晚竹的眼睛的时候,又觉得不是这样……纪晚竹是真的不爱他了。
纪晚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影子,再也没有当年那个纪晚竹那样的赤诚与爱意。
尹重行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他伸出手想要挽留,却什么都抓不住。
甚至连谢谦吟出现将纪晚竹带走的时候,他也没能说出留下他的话。
他只是叮嘱谢谦吟给他看大夫,像一个无能的只能成全别人幸福的人。
他看着他们走远,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像是呓语一般,看着他们离开的那个方向,突然来了一句。
“我怎舍得伤你。”
说着说着便笑了,笑着笑着,便哭了。 谢谦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为尹重行而活。
以尹重行的旨意为旨意,以尹重行的愿望为愿望。
他对他的兄长极为依恋,他们一起成长,一起练功,同寝同食,亲如一体。
在幼小的谢谦吟眼里,没有比他哥哥更厉害的人了。
这个想法在他长大以后,也依然在影响着他。
甚至在尹重行要求与他发展成另一种关系时,他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想一辈子跟在他哥哥身边,仅此而已。
可水云宵的出现,撕毁了这一切。
他难以释怀,当尹重行带着别人的气味回来时,他气得差点冲出门去活撕了那个狐狸精。
尹重行反而还摆出一副很正常的姿态,对他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为了成就大业,付出这么一点小小的代价又有什么关系。”
是了,在尹重行眼里,所有事情都只有值得做的和不值得做的,没有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
在他看来,这只是他的一个计策。
可谢谦吟却因为这件事,在冰凉的庭院里枯坐到天明。
他爱他的哥哥,他不能忍受他们之间有其他人插足,更不能忍受尹重行这种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态度。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他所熟知的尹重行这么陌生,陌生到可以为了权欲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