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并没有发生。
顾淮音还是死了。
成文舟看着被盖上白布的顾淮音,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掀开那个人脸上的白布,轻轻地吻他。
他是很少亲吻顾淮音的,那时候只觉得跟他在一起是对自己的折磨,只觉得是为了歉疚感才跟他在一起。
可现在,他连亲吻都感受不到了。
他很想把他唤醒,告诉他自己终于要为两个人的家努力了,告诉他自己以后要好好做人了。
“音子,以后哥会对你好的,哥会照顾你一辈子。”
当初他许下誓言的那一幕,恍如隔日。
可就像他曾经对顾淮音说出过的无数个谎言一样,这句也成了空话。
他如此专注地看着顾淮音,甚至觉察不到外界的喧闹。
直到他被人推了开来。
那是汪明泽。
昔日光鲜亮丽的汪少比他还要狼狈几分。
汪明泽晕倒在了事发现场,当他醒来之后,便迅速翻身下床来到了顾淮音这里。
为情所困的不止成文舟一个。
他也是顾淮音这座囚牢里的囚徒。
顾淮音死了。
他的脸上全是血,他的骨头碎了,扎进了内脏里。
致死的是他头上的伤。
可他还是那么好看,一如汪明泽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汪明泽恍恍惚终于想起了他又与顾淮音的初见,那是新生报到的时候。
挎着天蓝色书包的顾淮音,头发微微有些长,神色带着几分温柔,小心翼翼地用南方人特有的柔软的语调问他:“同学,请问613班是往这边走么?”
那时候汪明泽便觉得他好看,一边用手指转着蓝球,一边冲他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往哪走。”
那个少年便笑了,冲他道:“我叫顾淮音。”
顾淮音,顾淮音。
汪明泽捂住脸,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他终于将这三个字变成了汪明泽的噩梦。 顾淮音下葬的那天,下着雨。
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从皮肤到骨子里都发着寒。
没有葬礼,没有花圈。
也没有亲友。
他孑然一身地来到这世上,又孑然一身地离去。
汪明泽不知道他为何要做出那样的选择,也许他觉得自己终于报了仇,也许他觉得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汪明泽点起一支烟,在潮湿的水汽中,看着远方的墓园。
烟往上燃,渐渐烧到手指。
他就这样拿着,直到烟烧到手指,却依然自虐般地不肯放手。
一如他对顾淮音。
或许他早就该觉察到他的不对的,他一向那么精明,这次却被人下了套。
他贪恋着那个人的温柔,贪恋着他展露出的虚假的依赖。
顾淮音似乎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当汪明泽回到家中时,发现他把他的东西全都带走了,一件也没剩下。
当初汪明泽给他的那张卡也安静地躺在客厅的桌上,下面压着一张纸。
纸上是顾淮音娟秀的字迹:
“一次三百,少了的钱算是嫖资。谢谢汪少赏脸。”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讽刺着汪明泽,也讽刺着他自己。
汪明泽以为自己会陷入一种极致的悲痛之中,结果并没有。
他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呼呼地吹着寒风。那里的空洞没办法弥补,本来那里藏着一个顾淮音,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只是一场幻梦。
他对顾淮音的喜欢,突如其来。
或许只是笙歌那惊鸿一瞥动了心,或许是隐含的愧疚变了质,或许只是跟成文舟争来斗去的时候有了征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