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他才同华笙为了一个玉坠子,吵得不欢而散。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是痛彻心扉。
贺九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千纵山的,待到了望曦峰,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踉踉跄跄地撞开了寝殿的大门,整个人就倒了下去,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起来。
殿里的灯火倏忽亮了起来,华笙仅穿一身里衣,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手里提着盏灯缓步走来。在距离贺九卿只有半步之遥,才蹲下身来。
“大半夜的,你这又是怎么了?成日想方设法地跟本座吵架,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累么?”
贺九卿抬起脸来,猩红的眼珠子直视华笙的眼睛,冷声道:“七星招魂灯在何处?”
华笙神色一变,伸出二指欲探上他的眉心,立马被贺九卿一手攥住手腕,躲了开去。
“我问你,七星招魂灯在哪里!”
“贺九卿!”华笙铁青着脸,“你是想造反么?”
“是!我就是想造反了!”贺九卿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容极惨白,牵着唇角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他扯着华笙的手腕,硬拽着他满寝殿地找东西。将桌椅板凳全部都踢翻,扯断的珠帘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响。
华笙沉声道:“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的,根本就不重要!”贺九卿甩开华笙的手,从书柜后面将一盏明灯捧了出来,灯火一照,更显得他面容狰狞扭曲,“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把灯拿回来!”华笙神色冷峻,轻声呵斥道:“不要让本座说第二遍,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贺九卿猛然将七星招魂灯往地上狠狠一摔,碎了一地的残渣,些许淡青色的灵力从里面冒了出来,很快便消失在了天地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要是死了,那我重新回来,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不要你再为我做任何事了,我不要!”
“贺九卿!”华笙怒极,居然没有料到他居然敢当面毁了七星招魂灯,也是气急了,扬起给了他一耳光,厉声呵斥道:“你放肆!”
贺九卿被打得往后退了几步,很快就站得稳稳的,他的眸子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又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为什么会是这样,到底是为什么。我只是想跟师尊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
华笙不忍,看起来很累了,伸手一指门外,上下唇一碰,冷漠道:“滚!”
“好,我滚。”贺九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华笙行了一个大礼,再抬起头时,满脸都是眼泪,“师尊,请你以后多保重,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不值得的。我这一生辜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是我对不起师尊,下辈子也偿还不清了。”
华笙斜睨了他一眼,未言。
很久之后,贺九卿才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才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他道:“我算过了,下个月初九,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那天,魔界会十里铺满红毯,到处张灯结彩。我会穿着喜袍在那里等你,我只等你一日,你若不来,我便嫁给师风语。”
语罢,他也不管背后华笙是什么表情,抬腿就往外走。末了,传了封亲笔信至千纵山。
很快就收到了师风语的回信。内容不多,只有一个字:好。
不久之后,贺九卿带人上了一趟千纵山,打伤了满门弟子,当场抓走了师忘昔,带回魔界囚/禁起来。据说是各种折磨凌/辱。
师二公子救兄心切,自愿一命换一命,于初九那日,下嫁贺九卿。
这消息一经传出,满修真界都沸腾起来,一面痛骂贺九卿不知廉耻,胆大妄为,居然连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都不放过,一面又广召修真界有名的修士,组成一支义军,由四大宗门领头,杀上魔界,夺回师家兄弟。
至初九那日,魔界张灯结彩,沿途挂满红灯笼,大红的喜字比鲜血还要浓艳。贺九卿半靠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柄短刀,听下面的人汇报。
“少主,仙门百家已经打到魔界了,外面的人快守不住了,您还要同师二公子继续拜堂成亲吗?”
“自然。”贺九卿起身,随意整理了一番喜袍,发间还系着红发带,脸色极白,显得唇瓣异常的红艳,吩咐道:“守好了,守住了。在我同师二公子行完夫妻之礼时,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
众魔兵退了下去。
贺九卿缓缓站起身来,殿中央是一副极沉重的棺椁,这是他特意备下的,外面还缠绕着红绸,四角点着蜡烛,显得既喜庆又诡异。他伸手缓缓抚摸着棺椁,殿内的烛火忽然一灭,从后面就环过来一双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