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绵棠有点紧张,以她看了这么多话本子的经验,这哭声一定不简单。
随着容归临的慢慢接近,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响亮,姜绵棠听出这应该是个孩子在哭泣,心里的不安少了一些。
马停在一个巷子口,姜绵棠侧身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缩在墙角,灰扑扑的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偏偏哭得用力,脸蛋涨得通红,瞧着真是又可怜又滑稽。
姜绵棠倒也没有下马去看,只从随身带着的小布袋里拿了些零嘴和值钱的东西扔给那小男孩,“我们走吧。”
容归临淡淡地瞥了男孩一眼,一夹马肚,踢踢踏踏地往前走了,不多时,箱子里突然蹿出一个女人,一把抓起姜绵棠扔在地上的物什,抱起小男孩,转头往巷子深处跑。
但她没走几步就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颤声道:“我已经按你们要求办了!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
黑衣人一句话没说,只见银光一闪,那个女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
小男孩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呆愣了半晌刚要哭喊,却被那黑衣人一个手刀劈在后颈,旋即晕了过去。
两个黑衣人提着小男孩迅速消失在巷子里,而那个女人的尸体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洛城已破, 攻到波尼国京都不过时间上的问题。
大邺军队在洛城稍作休息后,容归临便带着将士们一鼓作气攻到了京都脚下。
那一天, 姜绵棠记得很清楚,因为她从来没看过那样不详的天空。
原本是一个一碧如洗的晴天,随着大邺军队一步步靠近波尼国京都, 那天空逐渐从蓝色变为鲜红色, 等他们到城脚下时,天空的颜色已然变成极为诡异的暗红色,浓稠得似乎能滴下血来。
就连周遭空气都黏腻得令人无法呼吸。
一身红甲的曲靖兰站在城门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容归临等人,神情倨傲,但眼眸中却透着殊死一搏的决绝。
这时, 跟在容归临身边的士兵扬声喊道:“太子殿下吩咐,若是投降便可饶过你们一命,若是抵抗, 大邺军必然叫你们无处可逃!”
随着声音落下,他们身后几万个将士齐齐吼了一声,响彻天地,即使在这样诡异的天气下, 他们有丝毫不惧。
城门上的曲靖兰冷笑一声,做出“嘘”的动作, 冷漠又无畏地看着他们。
容归临见此,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波澜不惊地下令:“攻城。”
旁边的士兵立刻用洪亮的嗓音将容归临的意思喊了出来:“殿下吩咐, 攻城!”
这一场战争,虽然大邺胜了,却伤亡不少。
波尼国生产毒药,在守城之际自然会举全国之力保住京都,用的毒药都是极为凶猛的,抢救不当便会致命,是以,京都虽攻下,但伤亡却比任何一次战争都惨重。
城门将破,波尼国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已然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负隅顽抗,根本无法抵抗大邺的汹汹来势,但他们却尚未放弃,所有人都堵在城门前。
若要进城,须得将他们一一杀死,踏着他们的尸体进城。
渐渐的,城门口的尸体越来越多,堆成了一座小山,曲靖兰把她身边两个贴身侍卫也推了下去,却也不过是累积尸体罢了。
杀到最后,城门上只剩下曲靖兰一人,堵在门口的士兵也不过两三,大邺士兵手起刀落,杀了个彻底。
一阵粘稠的风吹过,曲靖兰的鲜红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城门前乌泱泱的大邺士兵,竟是绝望地笑了,她低声呢喃道:
“命该如此,从信奉大祭司的那一刻开始,波尼国的命该如此啊!”
旋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城门上一跃而下,乌黑的发丝四散,殷红如血的披风成了这暗红天空下唯一一抹鲜亮。
没有人知道,在国破家亡之际,这位波尼国公主有没有流过眼泪,有没有一瞬间的退缩或害怕,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她耀眼、美丽,且有着男人都没有的刚强与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