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姒槿失忆却独记得简之,这让君宜修心中感到极其不适。紧了紧袖下的双拳,强压下那股名为嫉妒的情绪,君宜修沉声继续问道:“你如今可知你的身份?”
姒槿点头,不耐道:“若非君家派人将我掳来,我早便与简之回了邺京!”
又是简之!君宜修心中一紧,耐着性子继续问道:“简之……是你什么人?”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姒槿早已不耐,转头瞪向君宜修,扬声道:“简之是我心上人!怎样!”
姒槿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君宜修只觉得有道闷雷在他脑海中炸开,炸得他头脑一片空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姒槿:“你说什么?”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怎能说她心许旁人?
“转运使大人连旁人家室都要管吗?”姒槿瞪着君宜修,丝毫不肯示弱。
“苏姒槿!”姒槿的话将君宜修最后一根弦扯断,他失控地一把握住姒槿的右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握住姒槿胳膊的手不住在颤抖,君宜修几乎是颤着声音问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这样的话,家室?
“是,我与简之回邺京便会成亲,大人若是成全……啊——!”姒槿的话最后化成一声惊呼,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姒槿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眼前的男人双目泛红,他的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他靠她太近,姒槿甚至能从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看到惊慌失措的自己。
“姒槿……”君宜修眸中闪过一道水光,他放开姒槿的手臂,转而钳制住姒槿的双肩,缓缓压低身子……
看着愈发靠近的男人,姒槿忍住尖叫的冲动,可她无力挣扎,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扭开头。
最终君宜修一吻落在姒槿的颈间,姒槿僵着身子,她感到颈间传来一股湿意。
“王八蛋……”姒槿开口,出声已是哽咽,“你若是敢碰我……”
“你待怎样?”
“大不了一死。”姒槿声音中满含决然,“我恨你!”
“……”这一刻君宜修真正体会到何为凌迟之刑,那是心脏被一块一块撕扯的感觉。他记起上一世,在白思怡被父亲送走那一夜,他喝了许多酒,借着酒意去到她的院中。
彼时她在房中弹奏古琴,泠泠琴音自窗户飞出消散在天地之间。那时他便觉得那琴音像极了她,美到极致却无法捕获。
可他又妒恨,她生来尊贵,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而他却只能活在君宜孝的阴影之下。
他对她又爱又恨。
那时他以为救他之人是白思怡,便与白思怡许下一生一世。可因为她苏姒槿,他不仅给不了白思怡正妻的名分,心也不受控制地装不下旁人。
他因这份感情每日饱受折磨,她却总能在她的院子里怡然自得。
那日他无意有意地闯入她院中,她的抗拒与疏离让他产生危机。她眼中的喜欢不知何时散了去,留下的是一潭死水,再无波澜。
他感觉他要疯了,他越发看不清自己的心,也越发能看清自己的心。
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那夜寂寥无星,红帐纷飞,她蜷缩在他的身下,无助挣扎,心死如灰。
他听到她绝望的话,她也是如今这般说:“君宜修,我恨你……”
姒槿的低泣声将君宜修从思绪中拉出,君宜修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姒槿……我只想要你的心。”
“除非你刨开我的胸膛将它取出。”
……
君宜修离开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不想姒槿看见他失态的模样。
西洲的冬天要比邺京的冬天温和许多。这个时候,邺京应该早已腐草枯木大雪纷飞,而西洲却仍然绿树繁茂。
已是深夜,夜风吹着榕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像极了地府爬出的小妖的哂笑。四下无人,君宜修一人坐在书房外出神。
“少爷,”池平自外面赶回来,见君宜修一个人坐在门外,有些担忧地上前劝道,“夜风凉,您身子不好,进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