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槿坐在榻上,转头从支开的窗口向下看去,目送着那宫人离开的背影,手指有节奏地轻着敲榻上的梨花木桌,道:“对范承允来说,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范承允不会是这么安分的人,结党拉派的事他做的不少。哪怕他不与北疆勾结,也绝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府中。”
说着,姒槿眯了眯双眸,继续道:“他这般粉饰太平,不知是为了掩饰什么。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能忍多久。”
与梅萱说话间,夏兰已开了门,身后随着几名从灵沂宫跟来的侍女,每人手中端着托盘。
姒槿这才记起,已到了晌午。
“公主该用膳了。”将几盘膳食放置在桌上,夏兰来到姒槿身边道。
姒槿点头,从榻上起身,来到桌边,望着桌上的菜,有些犹豫。
一品豆腐、金菇掐菜、红梅珠香、沙舟踏翠、腌水芥皮、年字口蘑发菜 ……
菜色不少,只是大多是素菜。
到灵海寺的这几日,上的菜色花样繁多,可荤菜甚少。姒槿记得,这几日她吃得唯一一次荤菜是酱焖鹌鹑 ,只可惜这鹌鹑再肥,个头也是小的,没两口肉,便只剩下骨头。
见姒槿站在桌旁,迟迟不落座,梅萱问道:“殿下可是没有胃口?奴婢去再为殿下准备些点心?”
姒槿摆摆手道:“罢了。”
这几日她只吃了些点心,再好吃的糕点,整日吃也差不多腻了。
她是想吃肉,可这灵海寺是佛门圣地,忌杀生,这些个和尚断然不会给她送些活物来让她宰。
举着筷子,犹豫着不知从哪出下筷,姒槿突然灵机一动。
这里的和尚不给她送,她还不能自己出门去寻了吗?
想她幼时在元隐山,便没有她没到过的山头。
只是这不定时出没的简之有些难搞。
姒槿沉吟着,目光突然落在站在一旁安安静静与她身型相仿的夏兰身上。 姒槿灵机一动,若是让夏兰扮作她留在潜阁中装作身子不适,简之也无法硬闯她闺阁。
此办法甚是不错,姒槿当下便命梅萱去寻了件她素日常穿的衣物交给夏兰,命她换上。
换完衣裳,姒槿满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夏兰。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前后两世,她竟没发现夏兰也是个如此娇美的人儿。
夏兰五官深邃,皮肤白皙,柳眉细长,除去女儿家常见的柔弱,内里似还有几分英气。
“公主……”被姒槿盯着夏兰有些不适,扯了扯衣摆,有些为难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姒槿一边整理着自己刚刚换上的下人着装,一边与夏兰交代:“你莫要担心,只管在房中躺着。若是简之来,你便说你身子不适,想多睡一会儿。他不敢硬闯。”
拾掇好身上的衣物,姒槿拍了拍夏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里便交给你了。”
说罢,便带着梅萱向外走去。
这一身行装倒是好出门,直到姒槿出了灵海寺也仍未被人发现。
望着外面的广阔天地,姒槿心中甚是舒畅,一连几日被简之打压的阴霾也消散开来。
梅萱自小便在宫中生活,鲜少外出,如今这一出门,便迷糊起来,看了看直通山下的白石阶,犹豫问道:“殿下,我们是要下山吗?现在去哪?”
姒槿眯着眼睛,看了看已转至西侧的太阳,道:“今日这时辰不算早,若是下山怕是天色暗了不能及时赶回来。今日我们便不下山了。”姒槿说着,嫣然一笑,看向梅萱,道,“如今这个时节,正是后山山脚河中白鲢最肥美的时候,今日我便带你去长长见识。”
姒槿说罢,转身向一侧逼仄小路走去。
梅萱是姒槿九岁回宫后被皇后调入灵沂宫的,长至如今十五岁,未曾独自出过宫门。因不熟悉这般山野地形,走在丛林之中听着四周传来的兽鸣鸟叫,心中有几分忐忑:“殿下,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一边用先前从地上捡到的枯木棍拨开路上的杂草,姒槿一边解释道:“幼时曾在灵海寺住过几年,对这边的环境早便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