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拥抱和阿妩不一样,阿妩的拥抱是柔软而温柔的,而眼前这个男人的拥抱,是坚固而……温暖的……
这种感觉很古怪,也很陌生,阿竹一时间有些无措,只能求救地看向周清妩。
周清妩只当没看见他救助似的眼神,低下了头。
其实在看到皇帝的反应后,一路过来她想了很多,如果有可能当年只是误会的话,只是那个楼主污蔑的话,阿竹杀了他的父亲,他以后倘若有一天得知了真相,又会不会后悔呢?
如果可以,她希望阿竹的人生圆满,不仅有妻子和孩子,还有疼爱他的父亲和哥哥,亲人的宠爱,朋友的友情,普通人有的,他也一样不缺。
阿竹……他以前过得太苦了。
“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近二十年未相见,皇帝抑下情绪,视线突然定在了他的右手臂上。
“我儿,你的手臂怎么了?”
阿竹连后退半步,也没称呼他,快速道:“五岁之前的记忆,我已经都记不得了。”
皇帝听后,长叹了一口气,“是父皇不好,没保护好你。好孩子,没事,以后你都不用怕,父皇会好好保护你的。”
阿竹第一次听见有人直言说要保护他,神色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元柏闻讯赶来,一进门就看到帝王神色温和,询问着程辞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皇帝看到他,免去他的礼,在他狐疑之际指着阿竹道:“这是你的九弟。”
太子愣在了原地。
排行第九……只能是……
他猛地看向阿竹,不敢置信,就算平时再如何沉稳也抑不住他此时的惊讶,他竟然是那位柳贵妃的孩子!
阿竹看着他震惊的神色,想起无论是先前还是现在,他从来都是如此信任自己,心中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负罪感,这是他执行任务时从来没有过的。
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对他们说过,欺骗,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而他们作为杀手,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无情,而第二件,就是欺骗。
无情,是为了让他们以后杀起至亲之时毫不心软,而欺骗,是为了让他们执行任务时更好地藏匿自己,更迅速地达到目的。
而他,似乎两样都没有完全做到。
阿竹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或许从今日起,他便不想再看见自己了罢……一个欺骗他,威胁他太子之位的人……
“怪得不我见你时如此亲近!”没想到李元柏几步上前,大手直接往他脑袋上招呼。
阿竹顶着一头被他揉乱的头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没生气,还好似很高兴的样子,被信任的人欺骗,应该要生气才是。
李元柏看了眼他,揉了两下就停手了,他没有继续与他互动,而是跪下来恭贺他的父皇寻回了幼子。
当所有人都觉得已经死了的人再次被寻回来,确实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
皇帝哈哈笑着,让他平身。
李元柏垂下眼睑,原来他是他的弟弟啊……
他至今还记得,幼时第一次在御花园遇见那个白团子,他糯糯地叫了自己一声“哥哥”,模样稚嫩而乖巧。
他的母亲是宫中最低等的宫婢,他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
他被父皇指给了一个修仪抚养,修仪性子软弱,没过几年就病逝了,父皇那时子嗣多,他自然而然被父皇遗忘了,一个被遗忘的皇子,生活注定不顺。
那一天,他刚从冰冷的湖中将大皇子踢落的小球捡起,却被说他故意将小球弄脏了,被踹了几脚后,他今天的馒头又被罚没了。
他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御花园,冬日的冷风将他吹得瑟瑟发抖,单薄的衣裳不一会儿变得冷硬,他冻得嘴唇发紫,不住地哈气暖手。
抬头望向树上的腊梅时,他突然间有些迷茫。
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冷馒头也不好吃。
就在这时,他的脚边滚来一只精致的虎头绣花球,球碰到了他冻僵的脚尖,摇了两下,便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