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携齐压在头盔下面的眼睛微微一眯,笑的诡秘:“所以才说宁大人有福气,这不是天时地利全都偏向你们宁府吗?”
“不、不是。”宁培远心有戚戚,平日里说归说,但到了真实要上“战场”的时候,他又是真心害怕。“姝儿她怕是不愿听我的。”
周携齐“哈哈”一笑,扬起了手里的马鞭:“到时便由不得她了。”
“由不得谁?”周携齐的耳边响起了男人清润的声音,在东华门后空荡荡的广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周携齐听见这声音头皮都麻了,但他往前看的时候,前面却是一片漆黑,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疾声问道:“是谁?!谁在前面装神弄鬼?!”
周携齐分明清楚,这是皇上的声音。
但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此刻的他应当是在春猎的皇帐中昏迷,那封信还在自己的胸口里装着,那上面的字迹,那上面的印章都旁人学不来的!
这一定是幻觉。
或者,是皇上死了,他的鬼魂回到宫里了!
宁培远此刻却在一旁颤颤巍巍的说道:“周、周大人,是皇上。”
“不可能!”周携齐猛地回头,就看见荀翊就在东华门的城楼上,身边不知何时站满了手持长弓的侍卫。
黑夜之中,荀翊身旁的火光起起伏伏,映衬的他面色晦暗。
“朕方才没听清,周爱卿不妨再说一次,由不得谁?”荀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但在这份不紧不慢的音调当中却能听出他的怒意。
“皇、皇上。”宁培远连忙下马,噗通跪了下去:“皇上饶命,微臣是被参知政事胁迫的,他拿微臣女儿的性命胁迫啊!皇上!”
周携齐猛地看向宁培远,他这么一说自己可还有退路?早知道他胆小怕事,却不知这么不经吓。就这般,竟然还有痴心妄想?更可笑的是,当日宁培远自己拿出来不管生死的宁姝,如今竟然还成了他的免死金牌?
周携齐一狠心,咬牙道:“此人乃是假的!皇上如今在春猎,怎会突然至此?”
“哦。”和周携齐那急匆匆的语气不同,荀翊站在高处只略点了下头:“那,爱卿为何领兵在此呢?”
“我……”周携齐语塞。
“朕帮你想想。”荀翊沉色说道:“因为有假冒的皇上出现,参知政事周携齐为保护太后娘娘,这才领兵至此,实为护驾。”
周携齐陷入了沉默,皇上这么一说,可是将他想说的全都给堵住了。
“但是有件事情朕想不通”,荀翊说道:“倘若将太后娘娘请到此处,你说太后娘娘会分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吗?亦或者”,荀翊从一侧侍卫手上取过火把,照亮自己身旁:“冒牌货竟然还能冒牌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戴总管?”
戴庸乖乖站在一旁:有点害羞,皇上亲自给自己打光。
周携齐嘴唇颤抖片刻,脑海里有无数个念头,此刻竟然开始悔恨为何不将那道先皇密旨拿来,只想着自己独占首功。倘若带了,此刻自己还能有一搏的借口,到时鹿死谁手……
他有些无奈的笑笑,是在嘲讽自己的无知。
皇上算无遗策,这明明就是设圈给自己跳,连出去春猎都只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而已,等着有异心的人跃出来。
可随后他又想到,宁姝当日进宫,说不准便是将这些事儿告诉了皇上。虽然信息不全,但对皇上这般多智已经足够,他只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想法。
周携齐深吸了一口气,算是临死前的挣扎:“皇上狠心,当年将秦王满门赶尽杀绝,只剩下当今秦王殿下一个,还是为了安抚住镇远大将军府。怎得如今镇远大将军府里的人都没了,皇上便不在乎秦王殿下的生死了吗?”
他如今只能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西北坐藩吴濛身上,但愿皇上恍惚之间还能有机可乘。
谁知荀翊接过了一弓一箭,轻轻了拉了几下,眼睛都不抬地说道:“戴庸,那几位跪在宫门前的老臣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