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看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真真正正替到景昌帝身上,原书中扁平的人物都变成身旁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才让他觉得格外难以理解:
原身为何要作天作地、败光祖宗基业,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结局?
不明白,人类太复杂,他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仓鼠。
……
收起乱糟糟的心情,李锦余再次去了椒兰宫。
一进门,他就气势汹汹地坐在贵妃榻上,“啪”地拍了一下面前的玉案。
——手好疼。
霍采瑜有些警惕地看过来。
“朕与太后本该母子情深,为何太后待我如此冷淡?”李锦余扯过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一脸愤慨,同时悄悄给一旁的平安使了个眼色。
平安头一次跟着陛下做这档子事,心里还有些不安,硬着头皮配合:“陛下莫急,想来是太后这几日凤体欠安,才稍显疲惫。”
李锦余勃然大怒:“混账,你竟敢诅咒太后?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杖毙!”
平安“唰”地一下跪下来,声音颤抖:“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两个侍卫很快走进来,把平安拖了出去。
李锦余昂着头,眼角余光扫向了一旁霍采瑜——怎么样,是不是非常蛮不讲理、非常暴虐无情?
……其实他心里还做好了假如霍采瑜求情,他该怎么激烈地怼回去的预案,只是没用上。
霍采瑜神色有些微妙。
刚才一瞬间他确实以为李锦余真的要杖毙那个小内侍。
只是谨慎观察之后,霍采瑜发现那内侍虽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可眼角无泪、手指不动,声音倒是中气十足;拖走他的两个侍卫动作也很轻柔,比当初拖走他的时候差太远了。
——陛下这是在玩什么?
以不变应万变,霍采瑜不动声色地看着李锦余:“陛下,今日的习字课该开始了。”
李锦余眨眨眼,有点傻了。
怎么霍采瑜还要给他上课?
正常的反应难道不是勃然大怒、仗义执言、继而失望透顶吗? 霍采瑜都能看出李锦余脸上的纠结,好像一个大孩子恶作剧却没人中招一般,让他忍不住想笑。
没有察觉自己对李锦余的态度已经不经意间发生了转变,霍采瑜正了正脸色:“既然陛下嘱托草民指导陛下习字,草民自然需得尽职尽责。”
看到李锦余极不情愿地走到案旁,霍采瑜佯作没看到李锦余脸上蔫蔫的神情,低头开始讲解起文字来。
前几日他开始教授李锦余基础文字时发现,这位陛下虽然几乎不识字,但学起东西来速度极快,并非天资驽钝的庸才,甚至可以说比一般人还要快。
至少霍采瑜当初学文字时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今天教导起来也是如此,霍采瑜自己写了两遍字,再让李锦余仿写,大致的轮廓便已经有了。
当然字迹好不好看是另一回事。
如果李锦余知道霍采瑜内心的感叹,一定会说一句:朋友,你知道简繁之间有互通性吗?
他在现代社会到底是有神智的妖精,而且一直养在人类的家里,如果连字都不认识那也太丢人了。
现在学习繁体只要和简体字互相对照,很快就能记忆成功。
霍采瑜自然不清楚这件事,惊讶于李锦余的聪慧的同时,也在思索到底是什么缘由让李锦余这样一个聪颖、正常的皇帝有了暴虐无道的恶名。
教完一堂课,李锦余迫不及待地后退一步,揉了揉自己有些过于红润的脸,轻轻喘口气:“朕有些渴了,先休息下吧。”
霍采瑜点点头,放下了笔。
皇帝特供的香酥花生、瓜子、核桃挨个送了上来,李锦余啃得津津有味。
霍采瑜打量了一下那些特别容易上火的食物,皱了皱眉,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锦余吃了几个花生,见霍采瑜一动不动,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这皇宫将来可都是霍采瑜的东西,他临时住一住,结果未来的主人一口吃的都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