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远门?一个人?”夏轩感慨:“他们薛氏子弟这么小就要出门历练吗?”
“儒门规矩多。”绫烟烟正色道:“接下来要去的鹿门书院也一样,你们到了那边要管好自己,别触犯了他们的规矩。”
夏轩小声说:“等咱们从秘境回来,我想去东域看海。”
“白鹭洲的濯浪海不好看吗?”
“那以前叫盘蛇江,明明只是一条江,哪有白浪海好看!”
“你知足吧,薛伯父看着和蔼可亲,但其实……”姜别寒欲言又止。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次自己不小心打碎了一整套鎏金灯盏,站在一地碎片中手足无措,薛伯父不询问也不谴责,只是看着他笑,还视若无睹地问他有没有伤着手。
这笑和师父的笑截然不同,姜别寒太小,并不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异,只是觉得背后寒气直冒,那回手脚僵硬,被师父按着头朝薛伯父道歉。
“其实怎么?”
姜别寒随口说:“其实很严厉。”
他探出窗户,往下俯瞰崔嵬山。
和师父一起御剑飞过这条山脉的时候,他其实,遇到了两条小龙,凶恶又生疏地吓唬他,不准踏入这片禁地。
这大约是世上仅存的两条小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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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绡绮丽,上百颗米粒大小的珍珠,宛若螃蟹口角的泡沫,细密地缀满绡纱。
少年跪在地上,两只膝盖都发麻了。
“阿娘,我要走了。”
铜镜里倒映出的脸木滞涣散,连眼睫也未曾颤动一下,好似跪在身后的是个陌生孩子。
他不气馁,往前膝行两步,语气竟有些哀求:“我可能……不会活着回来。”
那冰雕雪塑一般的背影依旧纹丝不动,银发覆盖的脊背已有些佝偻,她需要花费好久,才能凭感觉摸到铜镜旁的牙梳,又需要花费好久,才能将打结的长发一梳到底。
其实一开始,她的头发如同子夜的星空,浓密黑亮,坠至足踝,行走之间,整条银汉在迢迢流转。
日久天长,满头青丝变作银发,眼角也渐渐生出细纹,眼瞳愈渐浑浊,行动愈渐迟缓,青涩的风韵中带着一丝暮气沉沉的腐朽。
尺璧寸阴,寸阴若岁。命如朝露,朝生暮死,所以叫朝暮洞天。
她在一天天变老,而这座洞天一日日地灵气充盈。
“还有半个时辰……”老管家在后面提醒:“还有半个时辰,您就要走了。”
他脊背慢慢弯下来,无力回天。
这里时间流逝得太慢,半个时辰对于外界来说,不过是眨眼的一瞬。短短十几年,老管家的头发还未斑驳,女人就已朱颜辞镜。
她费劲地将蘸了水的牙梳嵌入发丝间,牙梳忽然不动了,眼瞳深处亮起一点晶莹的光,倏忽之间抓回了自己游离已久的灵魂。
“你过来。”女人往后招了招手。
“阿娘,你终于……”
老管家慌张地捂住他的嘴,摆了摆手。
不能说出来,那个男人耳目遍地,不能让他知道,阿娘在最后一刻终于清醒。
“是我拖累了你。”女人的手宛若一片轻羽,轻轻落在他面上:“这里不是你的归宿。”
她俯下身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声音低得连不远处的老管家也没听见。
从海底出来时,早已金乌西沉,残阳收起铺散在海面的余晖,笼罩着寒烟的海面像一个青黑巨洞,不断吞云吐雾。
头顶有一道剑光飞掠,下落时犹如流星坠地,声势浩大,整片海面被晃起滔天巨浪。
“是断岳真人和他徒弟来了吗?”
“快!快去看看!”
人山人海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玉龙台,一个背着巨剑的男人,一个穿玄衣束高发的少年,意气风发地走在最前,仿佛天之骄子。
人群呼啦从身旁窜过,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那人回头道歉,认出他身份,又热情地邀请:“来得正好,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