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李长天,李秋水早就孤零零地死在北狄了。
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李秋水的病也不知什么缘故,迟迟不好。
后来一日,李长天不知道从哪讨来一味药,分几次给李秋水煎服后,李秋水的病竟然渐渐痊愈了。
就在李秋水不再受病痛折磨慢慢有了精神的时候,让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一日她的帐里闯入两名北狄侍卫,二话不说,就将李长天拖出去打。
李秋水怎么拦得住,眼睁睁看着年幼的李长天被打得奄奄一息。
后来李秋水才知道,李长天那几日给自己服的药,竟然是偷的。
那药极其贵重,是阿史那可汗珍藏之物,小长天偶然听他人提到,就偷了一些出来,给李秋水治病。
在李秋水的苦苦哀求下,李长天没被打死,但是他在床榻上躺了足足三个月。
经此一事,李秋水和李长天在北狄的日子过得越发难捱。
然而半年后,一切突然有了转机。
起因是有两份信从韩涯府邸传至北狄。
一封给阿史那可汗。
一封给李秋水。
距两人收到信后,不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阿史那可汗便力排众议,扶持了李秋水做正妻,辅佐他执政议事。
而李秋水,也没打算做个柔弱的傀儡妻子,她学会了拉弓,学会了骑马,学会了将刀刃对向那些对她不尊敬的人。
又是两年后。
那一年,李长天十一岁。
那一年,韩涯王爷擅自使用自己的军权,借兵给北狄,助阿史那可汗统一了北狄。
北狄其他族系或死或伤、或流亡中原,诗华年也是那个时候逃到中原的。
也是那一年,因为此事,先皇发现了韩涯的狼子野心,但是那时韩涯在朝廷里早已树大根深,有了一众党羽,几乎到了可以一手遮天的程度。
先皇惊骇,下定决心除掉韩涯。
随后,便是京城之变。
正是那一年,皇上被人毒死,震惊满朝文武。
也是那一年,燕子卿被人诬陷入狱,死在了押送去往大理寺的路上。
还是那一年,傻子三皇子继位,看似傀儡昏庸,实则七窍玲珑。
风云诡谲,暗潮涌动。
权谋至此,你方唱罢我登场,天地晃荡,万岁荒唐。
龙椅之上,怙恩恃宠。
龙椅之下,白骨森森。
哎,泪涟涟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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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狄的生活真是困苦无助啊,多亏有长天一直陪着姐姐呢。”李秋水将那些曾经,一一诉说给李长天听。
李长天听得又想哭,又想笑。
他杵在那,李秋水说起苦,便皱眉叹息,李秋水说起乐,便展颜微笑。
等李秋水说完,李长天声音哽咽,一双眸子用力地瞪着,生怕失态,阿无的质问还回荡在他耳边。
你为什么不死在悬崖底,你为什么要活过来。
但是如今,李长天有了回答的勇气。
“小傻子,眼睛怎么红了?”李秋水笑着,伸手抚了抚李长天的眼角。
“风太大,吹得。”李长天连忙低头掩饰。
李秋水莞尔。
李长天搓了搓眼睛,忽而问:“姐,为何当年和亲的人会是你呢?”
“啊……”听到这个问题,李秋水一瞬失神。
“还有,你为什么会……会追随韩涯呢?”李长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这大半年,一直和燕殊在一起,从他口中,听闻不少关于韩涯的事,但都是背信弃义,罪不可赦之事。”
“燕殊?啊,秦决明义子么?”李秋水恍然,“关于韩大人,你都听说了什么?”
李长天于是将其陷害良臣,扰乱朝廷的事,一一说给了李秋水听。
李秋水面露惊诧。
“姐,你不知道这些么?”李长天问。
李秋水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寒鸦一词,是那些反对韩大人的人,将他的亲朋挚友,统称为寒鸦,打成一党。”
“我久居北狄,并不清楚天家的这些事,但我想韩大人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李秋水叹了口气,“因为郡主。”
“郡主?”李长天疑惑。
“对。”李秋水点点头,“郡主有恩于我,当年若不是郡主,我和你早就被管事赶出府邸了,我成为郡主的贴身丫鬟以后,郡主待我极温柔,这也是我愿意代替她嫁去北狄的缘由。”
李长天恍然大悟:“所以当年,郡主不愿远嫁吃苦,于是你就替她嫁到北狄去了吗?”
听到这句话,李秋水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她极目远眺,朝白帝城的方向望去,凉风刺骨,她沉吟许久,最后道。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