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决明摇了摇头。
燕殊的眼眸一瞬黯淡。
秦决明瞧出他情绪不对,问道:“殊儿,你这是怎么了?”
燕殊沉默片刻,抬头望向万里长空上那一轮飞镜,说:“当初爹爹蒙冤送命后,义父教诲我放下余恨、早悟兰因,可自己却拥十载执念报一朝仇恨,我原先不懂为何,可近日,却有些明白了。”
秦决明面露惊讶,随后无奈地摇摇头:“殊儿,早些休息罢,咳咳咳……”
话才说一半,秦决明忽而掩唇咳嗽。
“义父?”燕殊受惊,一步上前,欲替秦决明把脉。
“无事。”秦决明推开燕殊的手,“久居朔方,对京城有些水土不服罢了,勿担心,你去睡罢,明日就启程了,好好养精蓄锐。”
见秦决明坚持身体无碍,燕殊只得行礼后退下,往厢房去。
秦决明原地静默,仰望着明月片刻,也回了屋,徒留一地惨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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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决明和燕殊统领着三千御林军,浩浩荡荡往白帝城去。
旱路换水路,马不停蹄,不过几日,他们便行至临近白帝城的另一座城镇落脚。
知州早已在这座城镇等候多日,他鞍前马后地帮忙安顿好御林军,并将白帝城的地图交予秦决明和燕殊。
几番探讨后,秦决明决定明天一早便率兵进入白帝城,并派人守住白帝城的各个城门出口,以防叛党趁乱逃跑。
在秦决明看来,韩涯和沈朝虽封了城,但他们手中终究没有兵权,有的只不过是数十名寒鸦刺客,这些人,又岂能和三千御林军相提并论?
说到底,韩涯已是瓮中之鳖。
万事俱备,一切都莫名顺利。
燕殊蓦地发现,如果明日能顺利进入白帝城,那他就能见到李长天了。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李长天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伤……
可燕殊又隐隐觉得不安,料想并不会这般如人意。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早,秦决明突然下令按兵不动,并再无其他命令。
燕殊前去询问为何。
秦决明长叹一口气,拿出一封刚到手的密信,递给燕殊。
密信上,是一个惊心骇瞩的消息。
韩涯暗渡了三千名北狄将士于中原,并将他们藏在了白帝城内!!!
而更让燕殊和秦决明震惊的是。
韩涯,竟拿白帝城内万户无辜平民百姓的性命做威胁!!
他放话说,倘若秦决明胆敢领兵踏入白帝城一步,他将立刻命北狄士兵从天阙山庄闯入白帝城,到时候,白帝城内将血流漂杵,尸横遍野!
秦决明万万没想到韩涯会如此丧心病狂不讲道义,一时间,不敢动兵,思考对策。
白露,寒风肃杀,叶落知秋。
正是事态僵持之际,燕殊忽然心生一计。
他寻到秦决明说:“义父,我知道有条小道,可以从白帝城郊外偷偷溜进天阙山庄。”
“哦?”秦决明惊讶,连忙让燕殊细说。
燕殊于是将当初自己从天阙山庄逃跑的线路,在地图上详细地标注了出来,并说了许多沿途细节。
“也许我们可以从御林军中选出擅长轻功攀壁之人,趁着夜深人静之时,从小道山洞偷偷溜进天阙山庄,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捉拿到韩涯,剩下的人不过是一盘散沙。”燕殊说出自己的计谋。
秦决明立刻考虑到了弊端:“可是当初你们逃跑被发现了,所以韩涯他们定知道这条路的存在,此路极有可能已经被毁或者被堵。”
燕殊答道:“义父,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不去探探路,如何知道路有没有被毁?”
秦决明又质疑道:“就算你们真的到了天阙山庄,那处地域辽阔,又戒备森严,你们如何能找到韩涯,并顺利将他捉拿出天阙山庄?”
燕殊沉默下来,许久,他抬头轻声道:“总要赌一赌。”
秦决明盯着燕殊看,忽而笑了:“赌?殊儿,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我且问你,你此计谋,当真只是为了捉贼王吗?”
“我……”燕殊垂眸,“不是,我还想救人。”
“李长天?”秦决明问。
“对。”燕殊点点头,敛眸等秦决明责骂自己,骂他掺杂私欲,不顾大局。
可秦决明只是无奈地笑着,他叹了口气,双手负在身后,道:“殊儿,这十年来,我日日都在赌,赌自己能活命,赌自己能成事,所以有时候,或许当真就该赌一赌。”
燕殊蓦地抬头看秦决明。
“其实你说的这条小道,我是知道的,沈朝王爷在给我的第一封密信上,就提到了这条道。”秦决明道。
燕殊略有惊诧,“义父早就知晓有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