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知道毒根未拔,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很疼吗?”李长天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地问,“军中大夫说这个伤很难愈合,要费点周章。”
“不疼。”燕殊收回手,故作轻松。
“都怪我……”李长天目光流露自责。
“不怪你。”燕殊打断李长天的话,“是我想护你无恙,这分明是我的念头,我的处事,我的真心,一切皆因我而起,如何谈得上一句怪你?”
李长天:“……”
靠靠靠。
都是说话。
为什么他满脑子只有八荣八耻和五讲四美!
“长天,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燕殊道。
“,你与其看我的伤,还不如替你自己好好诊一诊呢。”李长天笑着说。
他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乖乖解开衣带,脱下上衣。
燕殊的眸子微微一缩。
李长天身上缠满白色条布,几乎没有裸着的地方,受了鞭伤的手臂还渗出了些血迹,让人忍不住想起那日,一铁鞭落下后的血肉模糊。
“没这么夸张,是军中大夫非要这么包扎。”见燕殊脸色不对,李长天连忙道,“你别看我身上包成这样,其实就背上有些刀伤而已,而且伤口都好得特别快,早就结痂没事了,你也知道,我愈合能力很强的。”
“可你怕疼。”燕殊伸手抚上白布,眼眸黯淡,语气极轻,“你受苦了。”
看他这副模样,李长天心都软了。
李长天忽然想到那日和燕殊离别前,自己借酒放肆,不但亲了燕殊,还压着他胡搅蛮缠。
那日他一想到有可能与燕殊天人相隔,再加上醉意上头,真的是横了心,一不做二不休地胡闹。
想想燕殊不但没恼羞成怒地甩他一巴掌,而且还亲他。
所以他们俩,这应该算是两情相悦了吧?
可关键是,燕殊也没明着和他说清楚。
万一以后,燕殊突然来一句,不过是兄弟,互相帮忙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罢了。
这该怎么办?
……
嘶,算了,比起相信燕殊会说出这种狗血的话。
李长天更愿意去信猪会飞。
可燕殊不会说。
他心里会不会这么想?
李长天之前就发现了,这个朝代不厌男风。
既然如此,偶尔醉酒一闹,有没有可能本就不该放心上?
自己如果和燕殊提起,燕殊会不会觉得他叽叽歪歪,小家子气,一点也不潇洒?
李长天越想越钻牛角尖,连燕殊喊自己都没半天反应过来。
“长天!”
“啊?”李长天蓦地回神。
“你在想何事?如此出神?”燕殊有些无奈。
“咳,没什么。”李长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诶对了,你以前不都喊我全名的吗?什么时候改口叫长天了,我都有些愣,老是没反应过来你在叫我。”
李长天想了想。
发现燕殊第一次喊他长天,好像是那日他欲投奔北狄,燕殊将他拦下后与他的谈话中。
可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李长天甩了甩头,看向燕殊。
谁知燕殊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李长天看。
他似乎在琢磨什么事,一言不发,薄唇轻抿,看着李长天的目光,失去了平时里的孤傲清冷,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不知所措。
燕殊轻轻蹙着眉,仿佛非常不理解李长天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半晌过后,燕殊眼里再不见其他情绪,只剩失落和沮丧。
他好似一只因人亲近,所以愿与他人嬉戏的小兽,突然被人残忍欺负,瑟瑟蜷缩,既无措又受伤。
李长天一脸懵。
燕殊嗫嚅半晌,垂眸说:“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以后不会再用这般无礼节无规矩的称呼唤你。”
李长天:“……啊?!”
忽而外面有将士来报,说厉将军唤李将军去行军大帐商议要事。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李长天应了声这就去,传话的将士便退出了营帐。
李长天转头看向燕殊,见他敛眸,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好似刚才脸上呈现的情绪只是李长天的错觉。
“燕殊,我……”李长天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憋出一句,“厉将军喊我去商议要事。”
他真是说了一句废话。
燕殊平静地点点头:“嗯,军务要紧。”
“那我先走了啊。”李长天站起身。
“好。”燕殊应道。
李长天犹豫半晌,走出营帐。
然后他又小跑了回来。
燕殊看着他,有些愣。
李长天急急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这一走就完蛋了!”
他坐在床榻侧边,双手扶住燕殊肩膀没受伤的地方,直视燕殊的双眸,说:“燕殊,我这个人,没那么多绕来拐去的念头,有时候会反应愚笨,你多担当些,有事没事多和我解释两句,我刚才问你称呼,是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换了,我没别的意思,你叫我长天,我真的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