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能倒了啊。”时月不放心地嘱咐。
慕容野坐在屋中唯一不太乱的矮塌旁, 随手拿起她正在看的书——农书,足有十几册, 全是各国的农书。
抬起一眼, 发现她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收拾的宫女背后,心疼得直叨叨∶“这个不能扔, 那个也留给我……啊啊!”
“过来。”慕容野开口。
时月回头, 十分心虚又十分生气, 搞不懂这人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要是提前说一句,她保证提早收拾嘛。
“干嘛呀?”时月拿过他手里的竹简,仔细卷好,收起来。
慕容野指着身边的安胎药,那是刚才银杏送来的。
“喝。”
“……”果然,逃都逃不掉!
要是银杏,时月蒙混过关,不喝也就不喝了,可是她不敢跟慕容野插科打诨。
眼一闭,心一横,壮士割腕一般,她一口闷了下去。
中药味顿时顶上脑子!
她扶着桌子,满脸绝望∶“这东西我还得喝多久?”
宫女们收拾完,陆陆续续出去了,只留下门边两个应声的。
慕容野抓了她的手把脉∶“再喝一个月。”
“一个月??”时月绝望了,坐在矮塌上直犯恶心。
慕容野朝宫女示意,后者很快端上来一只小碗,装着一点点麦芽糖。
时月总算开心了一点,拿筷子戳麦芽糖吃。
天然麦芽糖的甜味比较淡,干吃正好,时月舔了半天糖,说∶“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放下筷子,噔噔噔跑去屋里,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揭下来一层什么,像献宝一样捧回来。
“你看!”
慕容野低头看去,只见她拿出来的那……张东西很薄,挺括,上面有些细细碎碎的小丝,略微发黄。
他看时月∶“这是何物?”
“纸啊。”
地下排水系统受限于没有材料,至少要几个月后才能动工,但是纸不一样,只要有场地就能做。
了结上次的案子以后,时月一直在折腾造纸。
还好这东西不是很难做,第一次就成功了!
“刚才你叫人提走的桶里,就泡着做这东西的原材料——麻。”
“麻?”慕容野重复。
他知道麻,搓绳子、织布都用得上。
慕容野忽然想起当时在负夏,李时月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给你弄点纸啦」!
她这是……兑现诺言来了?
慕容野看向她,她专注地看着这个叫「纸」的东西,满眼光彩。
时月不知道他在心里摆小九九呢,吹掉表面的浮屑,将纸张举在亮处——
她抄纸的技术不好,做出来的纸厚薄不均,加上工具简陋,时间又紧,第一次的成品很粗糙。
麻丝捣得不够细,表面就很多细细碎碎的小绒毛,也没有漂洗干净,纸面发黄。
慕容野从她手里拿过来∶“这有何用?”
“写字呀。”时月拿起身旁的竹简,展开∶“纂刻很麻烦,竹简又重。”
白嫩的指头指着上面的字,又指指纸张∶“你看它,轻薄多了,用墨书写——可代替竹简。”
文房四宝中,纸张出现得最晚,造纸术二百多年后才会被发明出来。
纸张的出现改变了文明的载体,促进文化的传播,时月想着如果未来要发展教育,这是非常重要的支撑。
慕容野漆黑的双眼亮起一点光,拿着那张纸快步走到案边,研墨提笔。
他略一思考,手腕微动。
在新材料上写字的感觉很新奇,一个苍劲的“卫”字很快在他笔下浮现。
笔锋干净利落,时月趴着观察,发现墨迹的边缘有一点晕开,这是因为纸张太粗糙了。
果然技术还有待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