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还好,沤熟了充当肥料,那城中几千百姓呢?”时月微微一笑:“先生也进过城,濮阳城的繁华也只是表面的,转进小巷子,满地皆……”
自现代建/国以来,进行过好几次轰轰烈烈的卫生革命,教导国民要讲卫生、懂礼貌。时月还记得她小时候农村用的还是旱厕,而这个时代……比用旱厕那会儿还惨不忍睹。
她说不下去了,画面感已经出来了:“长时间住在脏、乱之地,人就容易生病,尤其是孩童。”
“而排污系统一旦建成,这些东西经由地下送往城外集中处理,环境好了,于百姓而言不好吗?”
景庄有些被她说动了,但他同时提出质疑:“你说得轻巧,当年建造濮阳城就耗费了七八年之久,马上就是农忙时节,哪来的人?”
每年农忙是五六月和九月、十月,离现在只有不到两个月。
时月摇头:“西围里住着多少百姓?”
景庄一愣:“少说一千。”
一千人不少了,濮阳城的居民才两三千人呢。
时月说:“若我雇他们来建呢?”
农忙也只针对有地可忙的卫国农民,对于西围里这些无名、无籍、无地的三无流民来说,农不农忙没什么区别。
景庄皱眉:“一千人可不少。”言外之意是你雇得起吗?
时月笑笑:“我雇不起,朝中司空府也雇不起吗?”
“不瞒先生,陶管已经在烧造,现在就差设计的人了。”
蔡机提前打过招呼,景庄知道会有一位贵人来找他商谈,至于多贵重,蔡机没说。
他上下打量时月,觉得她不像在说大话。
“既如此,我可以试试。”景庄总算应了,将桌子拂开一块,地图铺在上面。
他仔细看了几遍,喃喃:“经年不见,师弟这制图的手艺更好了。”
别看濮阳城有几千人,实际上也就几百户,加上宫里、内阁,街上商铺、工坊,约莫需要八百个收集点。
这八百个点星罗棋布其上,由一根根管道连接,集中汇入四条大管,再分别排向东南两个方向。
“为何是东南?”黑铁不解。
时月答:“因为濮阳的地势是西北高而东南低。”
景庄点头:“对。”
受限于无法做动力系统,这些污水只能借地势流出,最终排出的地方,景庄圈定了两处低洼:“这里,附近几里都没有村落。”
“好。”时月点头,看着那两个地方,心说还得在这建污水处理的地方——不知道用生物降解的法子,原地制成肥料行不行?
她回忆着相关知识,想的头都大了,心说要干干净净蹲个坑真的好难哦。
景庄拿着地图研究走势,脑海里设计着管道系统的细节,神情愈来愈兴奋。
时月不想打扰他,起身告辞∶“那我先走了,再过几日我会再来的。”
景庄起身送她,时月让黑铁给他留了点钱。
景庄老脸烧得通红∶“无功不受禄,时先生把钱拿回去,否则就是看不起某。”
时月摇头∶“这是定金,以后会从您的报酬里扣的,您可以先拿这钱买几张羊皮,画图计算也好嘛。”
刚才屋里一脸病容的姑娘应该是景庄的妻子,没道理看他生活这么艰难,还让人家白做工的嘛。
景庄涨红了脸∶“……多谢时先生。”
“这是你应得的,想报答我,就设计出最好的图纸吧!”时月拍拍他的肩,勉励了一番,带着黑铁离开了。
景庄一直将他们送出了西围里,这才折返回家。
黑铁要去赶牛车,时月制止了他∶“走,我们去田里走走。”
西围里附近是一大片广阔的农田,貌似属于朝中某位大夫,田里的小麦长得很旺盛,已经有一掌多高。
微风拂过麦苗,绿色一望无际。
时月蹲在路边,顺手拔了两株麦子,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