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俺这就回去!”三钺高兴地跑回村了。
“别别!喝口水就行,杀鸡真不用了!”时月急忙阻拦:“小黑,去跟三钺说,不要杀鸡。”
鸡是很珍贵的家庭财产,家里可能就养着一两只留着下蛋,她怎么好意思吃掉?
“一只鸡而已,先生不要推辞了,快走吧!”
“走咯!”罗师傅一号召,所有工匠背着东西离开了。
时月苦笑不得,转头看向墨子期:“墨先生和大家也一起去吧。”
十六摇头:“他家看起来很穷的样子,我们这些人去了,那三十斤黄糜子不得一顿就吃完了啊,不去不去。”
他虽然刚和罗师傅吵了两句嘴,但心是不坏的,只觉得卫国百姓的日子过得艰难。
“什么啊。”小黑铁不同意他的说法:“姑娘事后会将粮食补给他们的,又不是真白吃白喝!”
银杏点头:“是啊,哪能让老人家把口粮给我们吃,肯定会补给他们呀。”
时月并不是想去吃罗家这顿饭,而是想让墨子期这些人去看看西围里百姓的生活方式。
在她看来,墨家的很多主张都很先进,哪怕以几千年后的目光看,都是十分超前的。
但是,太不接地气了。
好比十六说的相爱与共济,要求这些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农民有这种觉悟,简直是太讽刺了。
明明是从人民中来的思想,却没有真正做到「到人民中去」。
也难怪它们在漫漫历史长河中,逐渐找不到了。
“墨先生,还是一同去看看吧。” 夕阳下,西围里炊烟袅袅。
流民聚集的村落, 茅草屋搭得也不规整, 路上常坑坑洼洼的,东家的篱笆倒了,西家的门坏了是常有的事。
这里号称夜不闭户, 那也是实在太穷, 家徒四壁, 屋里还不如屋外齐整, 有什么好闭的呢。
这是时月第一次来西围里时的印象。
短短半年的时间,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坑坑洼洼的泥路被碎石路填平, 道路两旁是树枝搭成的木篱笆,虽然简陋, 但是整整齐齐,小孩们在篱笆里左右追逐。
家家户户都在烧锅做饭, 菜刀的“哒哒哒”声,烧火的味道,还有母亲喊孩子吃饭的声音不绝于耳。
罗师傅边走,边向时月他们介绍∶“有条件谁不想过好一点儿呢, 以前是没条件, 日子没奔头,干多干少都一样, 就挣口吃的罢了。”
“但是老儿自去砖窑做工以后啊, 才知道, 嘿,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好的地方!”
“吃得好,住得好,工钱按做了多少活计多少钱。”
“要是肯卖把子力气啊,一个月能挣六十斤口粮呢!”
除了按劳给钱,砖窑还鼓励全勤,一个月做满二十六日就有全勤,想要钱的可以领钱,不想要钱的可以折合成粮食。
像流民不事耕作,他们愿意要粮。
而家里有地的卫国百姓,他们就愿意领钱,钱能买别的东西,无形中也刺激了卫国的市场经济。
这些墨门弟子还是头回听说这样的用工制度,他们一路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哇……呜哇……”
一群人走着走着,忽然迎面跑来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孩∶“爷,阿爷!”
“哎哟,守福儿!”罗师傅弯下腰,一把抱住了孙子∶“上哪去滚泥了,看你这一身臭泥!”
四五岁的男孩,头上沾满了泥巴,身上也全都是,他抹着眼泪,哭得直打嗝∶“他们欺负俺!”
“把俺推到泥塘里,要不是姐姐路过把他们骂跑了,呜……阿爷打他们!”
“谁欺负你?”罗师傅教训道∶“不许哭了,跟别人打架还打输了,你孬得不行!”
守福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她打满补丁的裙子上全是泥巴。
“阿爷,你得管管他们,这个月都第三次把守福扔进去了!”女孩委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