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提笔,用贺廷晟的字体将两人的姓氏写到了一起。
“你为何一早便会模仿我的字迹?”
慕珏挑了挑眉,故意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暗恋你啊。”
即便知道他在玩笑,但贺廷晟的唇角还是向上勾了勾。
“还有谁的?”
慕珏听他这样问,一时炫耀心起,便接连用山长和其他几位夫子的字体都写了一遍。
“厉害吧?”
贺廷晟看着自家小狐狸得意的样子,心头却有些发疼。
“何故这般神情,”慕珏就知道他又在为自己感到可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难不成偏偏要入朝为官才能施展抱负?我觉得现下这般便挺好的。”
贺廷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你愿不愿意随我去见个人。”
入夜时分,慕珏和贺廷晟一起出了承恩侯府。
此时已快入宵禁,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的朝家赶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宸王府的侧门,慕珏有些诧异的看了贺廷晟一眼。
他为何带自己回王府?
两人进府后,一路朝西面走去。
刚靠近一座狭小的院落,慕珏便远远的闻见一股檀香味。
他微微一怔,顿时就明白过来贺廷晟今日带他来见的人是谁了。
对于齐怡锦这个人,慕珏其实是没有半分好感的。
只因为四个字,稚子何辜。
自己所托非人,心灰意冷,便连亲生骨肉也不管不问,这样的人简直自私到了极点。
贺廷晟推开有些古旧的木门,拉着慕珏一起迈步走了进去。
“廷晟,”慕珏用另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我……”
贺廷晟低头看向他,“你不愿见她?”
慕珏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道:“我只是觉得她不配做你的母亲。”
贺廷晟知道他为自己心疼,脸上浮起一抹说不清含义的淡笑。
“我带你来,并非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说完,他就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檀香味越来越重,隐隐能听见听见模糊不清的诵经声。
门外站着的嬷嬷看见了贺廷晟,立刻福了福身:“老奴见过世子爷。”
贺廷晟又恢复了以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眉眼间不带一丝温度。
嬷嬷抬手将佛堂的木门推开,两个人就这样拉着手走了进去。
齐怡锦身着一身素衣跪在蒲团上,手上转动着佛串,口中还不断念诵着经文。
即便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也没有停止。
贺廷晟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很久很久都一动不动。
他看着这佛堂中昏暗的烛光,想起了幼年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多希望这个身影能回过身来抱抱他,哪怕一下也好。
贺廷晟自小被封为亲王世子,从未羡慕过贺元辰兄弟俩。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贺宁泰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挨个将那兄弟俩抱起举高,逗的他们发出咯咯的笑声。
无人问他三冬寒,无人告他夜已深。
自始至终,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贺廷晟忽然释然的笑了笑。
“我不恨你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齐怡锦整个身体猛地僵住了。
“我找到了弥补我缺憾的人,有了他,我不会再羡慕任何人了。”
慕珏听到这句话,鼻间一酸,眼眶倏地红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表面凛若寒霜,眉眼间从来都是一片漠然。
没有人生来冷漠,只是习惯把伤痛全部掩藏在心底。
可你一旦走入他的心中,他便会将毕生的深情都倾注给你。
慕珏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抬眼看向了庄严肃穆的佛像。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说完,他微微一笑,转身看着贺廷晟的眼睛。
“可我想对你说,没有爱别离,没有怨憎会,更没有求不得,此一生,你都是我的例外和偏爱。”
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情深,相视一笑。
就在两人离开后,齐怡锦身体一晃,颓然的坐倒在蒲团上。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面颊落下,佛堂里响起模糊的喃喃声:“真好,真好。”
隔天清早,贺廷晟早早就起床了。
他穿好衣袍洗漱过后,走到床边耐心的叫自家小狐狸起床。